星期四, 十一月 30, 2006

同事朋友(一) - 江玲

我们公司有二十几个女同事,老板墨琳开会的时候不得不一次次地强调:“Please don’t be bitchy!” (请不要背后说小话) - 唉,西方人也好,东方人也好,只要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不过象我这样在中外不同公司摔打过又深谙中庸之道的中国女人,要处理好这点人际关系还是游刃有余的。

我来到公司不久就嗅出里面有不同帮派,大多是一些若有若无的排列,随着关系的变迁随时在改变组合。不过有几派的关系相当紧密,牢不可摧。

安吉娜和瑞妮的姐妹派。她们是真正的姐妹,瑞妮是安吉娜介绍进公司的,两人年龄相差不到两岁,从小打到大。安吉娜常说,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也不愿天天和我妹妹腻在一起。她快三十了,两年前和男朋友分手后,一直单身到现在。

凯特和玛芮为代表的抽烟派。在澳洲,对任何弱势人群的歧视都是要遭到谴责或者法律制裁的,但是公众对抽烟人士的歧视却是明目张胆的。在公司里不能抽烟,这是肯定的了,并且公司给他们安排抽烟的地点也总是在室外某个放垃圾桶的角落 - 如此轻视自己和他人身体健康的人就只配这样的待遇。抽烟的人每日在那个阴暗的角落碰头倾述,倒也相惜相怜,形成了外人不能涉入的一派。

卡雯和桑娅的朋友派。我看出卡雯和桑娅的朋友关系是在我刚来不久的一天中午,我突然听到邻座的卡雯接了一个电话后失声痛哭,我和其他同事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听到玛芮说卡雯的爱犬那天被一辆车压死了。第二天一早卡雯还没有到公司的时候,我看到桑娅在卡雯的办公桌上插了一束美艳的白色玫瑰花和一张自制的节哀顺便慰问卡。

我们一天中大多数的时间不是陪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而是和同事待在一起,如果能在同事中找到自己的朋友倒是很完美的事,但是我发现日久生情的说法并不一定适合于每天一起共事的人,他们之间太多的职位和薪金的竞争导致现实生活中由同事发展成好朋友的例子并不多见。

我无心加入那些是是非非的团伙,也对找到同事朋友抱着可遇不可求的态度。我和公司里其他一些人一样无依无靠,每天孤独地飘荡在硕大的办公室里。

(未完待续)
珀斯 2006-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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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海(三)- 雷莉

佳华餐馆据说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每天上午和中午这里坐满了各种不同肤色种族的顾客。汉瑞热爱中国文化,自然很喜欢这粤式茶点。他们排了一会队,然后就在一个小角落找到了座位。汉瑞很绅士地照顾顾蘩落座,帮顾蘩拉出椅子,再帮顾蘩把脱下的外套搭在椅背上,引得旁边座位上的几个中国女人不停地向他们这边张望。顾蘩很享受这样被人重视的感觉,她本身以前也是被耀眼的灯光和鲜花包围过的女人,她曾在国内的一个部队文工团练过舞蹈,后来调进了一个话剧院,在话剧院里,她竟然好运气地接演过几部电视连续剧,她有时候在心里对自己说,人生真奇妙,以前一切都很顺畅,想不清楚怎么会追随杜简明出国,怎么会出了国又离婚,又怎么会在悉尼和这汉瑞在一起?!而眼下,似乎唯有和这汉瑞在一起顾蘩才算找回了她作为一个女人的一点自信,而和自己的前夫杜简明,似乎是另一种感觉了,顾蘩想到晚上她要和那个人一起进晚餐,心情变得没有那么舒畅了。


汉瑞为顾蘩要了几样小点心,顾蘩想拆开汉瑞送给路易的小礼盒,汉瑞说,蘩,不要,让他自己去拆吧,那是他的生日礼物。

顾蘩笑了笑说,汉瑞,谢谢你了。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汉瑞说,我说了你别不开心啊,亲爱的。

顾蘩说,不会的,我有一颗很坚强的心,这颗心陪着我从中国到澳洲,经历了好多事情了,相信我,我很坚强。

汉瑞十指交叉,坐直了身子,对顾蘩说,你知道吗?蘩,我要把我的手机连锁店卖了,都卖了,然后,用这笔资金和别人合伙开个大的IT公司。

顾蘩说,好啊,公司什么时候开始运作?

汉瑞说,很快,连锁店一卖掉,IT公司就开始运作。

顾蘩说,这是一件多好的事情,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汉瑞沉吟了一会,说,蘩,谢谢你的好意。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知道吗?这家IT公司总部设在香港,我的合伙人之一还有爱莉思的弟弟,他会和我一起工作。

顾蘩楞了一会,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知道爱莉思就是汉瑞的太太,她还知道,汉瑞的手机连锁店生意本来就是一桩家族生意,爱莉思的弟弟似乎和汉瑞关系很不寻常,他们很早在伦敦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相识,并且很早就在一起合伙做生意了,现在,他们一起卖了手机连锁生意,当然会一起再重新开始另一桩买卖,这一点,顾蘩很能理解。

但她还是问了,是不是你也要去香港?

汉瑞喝了一口中国的菊花茶,忧郁地说,是的,亲爱的,我要去香港。

没等顾蘩再问,汉瑞又接着说,爱莉思不去,她就在堪培拉,她现在比以前更忙了,孩子都大了,要她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少,于是,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她自己喜欢的事情了,你也知道,我和她就是这样了。

顾蘩点了点头,仿佛有样东西突然沉到了心底,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把头转过去,不想让汉瑞看见她眼里的泪光。她看见旁边有一大桌华人,应该是一个大家庭聚在一起喝茶,老的有七十多了,那最小的孩子可能是孙儿还只有几个月,一家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顾蘩看得眼睛有点酸了,才扭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茶点,一口都吃不下去。

她和汉瑞认识快两年了,汉瑞一直对顾蘩很细心关爱,他们都是在人生走进了一个成熟期开始相爱地,没有太多激情,但在一起感觉很温暖,顾蘩很少跟杜简明撒娇,但是当着汉瑞,她就会,因为,汉瑞欣赏她包容她。汉瑞受过很好的教育,去过很多地方,知识面很广,他和顾蘩在一起,最喜欢听CD,爵士乐,交响乐,美国乡村歌曲,甚至中国民歌,他们靠在沙发上,品着陈年红酒,慢慢欣赏。在悉尼,有汉瑞在,给顾蘩冷清的单身妈妈生活增添了很多精彩的内容。这一年多的时间,顾蘩觉得自己开心很多了,虽然还抽烟,但明显比以前少了。

顾蘩说,还有多久去香港?

汉瑞说,若是快,就在一个月里,要是慢,就等两个月吧,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餐馆里一直放着萨克斯管吹奏的中国古典名曲,低柔亲切,身边有人离座,还有人过来,他们一直静静地坐着,汉瑞伸出他的右手搭在顾蘩的手上。餐馆外面还有一个院墙,院里有一蓬绿油油的细竹长在窗下,尖细的竹叶上似乎还有点点细碎的露珠,有风吹过,竹叶随着竹枝摇荡。顾蘩已经好久没想念过中国了,她曾经在和杜简明分手后,发誓要自己在悉尼把路易带大,她要让路易在澳洲接受教育,给路易一条好的人生之路,为了这个,在澳洲当个单亲妈妈她也不在乎。可是,现在,她想起了北京姥姥家里的四合院,那院里也有一蓬竹子,比这大,比这粗壮,小的时候,她没有事情就爱拿铅笔在竹杆上写字,而如今,把她带大的姥姥早已经不在了,那四合院也拆了,那竹子也砍了。顾蘩唯一的亲人,她的妈妈现在在北京怀柔,和顾蘩的大姨住在一起。顾蘩现在很想回家,到怀柔去和妈妈姨姨呆那么几天也好。她和妈妈话不多,她不是妈妈亲手带大的,和妈妈有层什么东西隔着,但是就在现在,她特别想见见妈妈,这种感觉要比她八年前和杜简明离婚的时候还要强烈。

顾蘩悲伤地抬起眼,看见汉瑞一直在看她,汉瑞轻声地,轻声地说,蘩,若我们早认识就好了。

顾蘩端起她的茶杯,一直伸到汉瑞的茶杯旁,她说,我什么都不想说了,汉瑞,干杯,我还没有祝贺你,祝你好运。顾蘩喝了一大口茶,她被呛住了,咳了好一阵。再抬眼时,顾蘩相信自己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因为,对面的汉瑞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是说不出的无奈还有担心。顾蘩开始相信了,汉瑞和她的关系远远没有象当初她想得那么轻松简单。(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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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 十一月 28, 2006

紫海(二) - 雷莉

顾蘩赤脚走进卫生间,冰凉的瓷砖让她有种锥心的感觉,她把左脚放到右脚背上,金鸡独立,做了一个伸展运动。顾蘩看见自己面色苍白,但还不算太憔悴,吸气,提臀,左右看了看,顾蘩坚持游泳已经有好多年了,四十多岁的女人体形依然很好,她对自己的身材比对自己的脸蛋还有信心。

顾蘩收拾整齐,化了淡妆,穿了条咖啡色的薄尼裙和同样颜色的靴子出门。出门之前她给汉瑞打了一个电话,约他出来一起喝广东早茶。汉瑞在电话里说,亲爱的,我正有事要告诉你呢。顾蘩问他,什么事啊?汉瑞说,见面再说。

汉瑞是个英国移民,来澳洲十五年了,比顾蘩大六岁,顾蘩认识他,是因为他经常到她的小烟店来买烟打火机还有电话卡。汉瑞开了好几家手机连锁店,平常总是穿着白衬衫扎着领带还提个手提电脑,样子整齐干净,一副成功男人的气派。

汉瑞常常端杯卡布其诺,椅在顾蘩的小柜台前和她闲聊,汉瑞问顾蘩,生意好吗?顾蘩说,还可以,你若经常来,生意更好。汉瑞说,你们中国女人都这么会做生意吗?顾蘩说,你去过中国?汉瑞说,经常去,中国手机又多又便宜。顾蘩说,是啊,没有中国,你做什么生意啊。汉瑞说,我喜欢你的眼睛,黑黑的,仔细看,好像还有点紫色在中间,还有你的头发,怎么也那么黑啊。顾蘩楞住了,她一向觉得自己口才不错,即便用英语和别人聊天她也不怯场,但是,别人夸奖她外貌,尤其是她颜色有点特别的眼睛时,她经常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顾蘩就幽默地眨了眨眼睛,低头去整理香烟了。再后来,当有一天汉瑞拥着顾蘩甜蜜地对顾蘩说,我爱你,我的中国小女人的时候,汉瑞还悄悄地对顾蘩说,他就从那天顾蘩低头的刹那真正爱上她的,他说,顾蘩的后脖颈是那么白皙柔美。

顾蘩喜欢汉瑞的热情,汉瑞式的浪漫。但是,有样东西汉瑞却是很早就跟顾蘩说好了的,永远给不了她的,那就是婚姻。汉瑞有一双漂亮的儿女,妻子在堪培拉政府机构任一秘书职务,据说,精通四国语言,经常随政府要员出国。汉瑞言语中有讽刺有无所谓还有点男人很微妙的虚荣。他们夫妻一周见一次面,有时几周才见次面,大女儿上大学了,小男孩在私立学校寄宿。汉瑞曾对顾蘩说,他们夫妻之间客气得就象朋友似的,但他们都不提离婚,离婚对谁都不好。汉瑞说完这些,就睁着蓝眼睛很无奈地耸耸肩膀。顾蘩嘴上什么也不说,可心里嫌他多虑了,她顾蘩是不要求婚姻地,她对婚姻没兴趣,她觉得当情人远远比以前做妻子要愉快得多,因为没人要求她必须把饭菜做得很可口,也没人要求她房间必须打扫得一尘不染,她过着她的日子。但有时候顾蘩也为这当第三者的事情心中充满了罪恶感,许多次,她经过教堂的门口,有一股冲动想走进去忏悔。但她都忍住了。她想,何苦呢?有许多人的婚姻本来就已经死亡了,存在也只是形式而已,人若要为自己活一次,那就管不了很多了。

顾蘩在悉尼市中心的佳华餐馆门口看见了头发有点灰白但依然风度翩翩的汉瑞。他们很自然地在许多人的注目下亲吻,汉瑞在顾蘩耳边说,蘩,你今天看上去真漂亮。然后,汉瑞象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包装很精美的盒子,他体贴地对顾蘩说,这是给路易的生日礼物,亲爱的,祝我们的小路易生日快乐。顾蘩被打动了,他说那是我们的小路易!她把她瘦瘦的手抄到汉瑞的臂弯里,小声地说,谢谢。汉瑞在她蓝紫色的眼睛里看见了泪花。这是一个多么需要关怀和爱的女人啊。汉瑞心疼地把她的手抓得紧紧地。(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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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 十一月 27, 2006

紫海(一) - 雷莉

(一)
顾蘩是被杜简明的电话吵醒的。杜简明的电话来的时候,顾蘩正在做梦,顾蘩梦里又回到了十年前拍的一部电视剧里去了,她在那部戏里扮演了一个小角色,其实是一个古装戏里的小丫头,戏份不多,但她很扎眼,那时年轻,剧务,化妆师,摄影师都喜欢她的小模样,叫她“小师妹”,拍戏的空隙和她挤在一起说悄悄话,说着笑着,后来,电话响了。

顾蘩拿起电话,以为是上中学的儿子顾路易打来的,说,路易啊,妈妈不是说过了吗?下午我们一起去SHOPPING CENTRE,然后再去吃海鲜的吗?妈妈困得受不了了,昨晚,妈妈的老毛病又犯了。

顾蘩独自说了一大通,发现电话那端的人好久没有吱声,顾蘩一下子清醒了,她停了停,哑着嗓子问,你是谁啊?

杜简明。

顾蘩听了这三个字就坐了起来,揉着太阳穴问,你怎么打电话给我?

杜简明说,我想见见我儿子,今天是儿子的生日,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顾蘩说,那你那四个小的怎么办?

杜简明好像喝了一大口水,吞咽的声音很响亮,然后说,今天是路易的生日,有什么不可以放下的。

顾蘩说,那好吧,史记海鲜,老地方,晚上六点半。

杜简明还想说点什么,可过了一会,就挂了电话。然后,就是电话的忙音。顾蘩彻底醒了,坐在那里,想想没趣,就穿着睡衣起来倒咖啡喝,咖啡要用水冲,得烧开水,顾蘩走进厨房,觉得很冷。她和儿子路易住的这套单元房已经很旧了,朝向也不好,不过,当初,和杜简明离婚的时候,杜简明很大方地把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划给顾蘩和儿子,顾蘩是很感激他的,八年前,有多少中国大陆来的人能象顾蘩这样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在澳洲的悉尼?!许多人也有,但是需要每周给银行付几百澳币的贷款,而顾蘩不用,画家杜简明给她这房子的时候已经付完了所有的贷款。可如今,房子旧了,那白墙壁也有点黄了,到了冬天,凭添了许多阴冷的意味。顾蘩把搭在沙发上的一块红色旧毯子披在身上,用开水冲了一杯咖啡,点着了一支烟,四十三岁的顾蘩曾经很爱惜自己美丽的容颜,不吸烟,但自从和杜简明离婚以后,在购物中心的小角落开了一个小烟店就开始吸烟了。

顾蘩喝一口咖啡,吸一口烟,白色的烟雾环绕在她周围,烟雾很冷清地在空中扭动摇摆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顾蘩听到隔壁那个和她同样离了婚带着两个女儿的澳大利亚单亲妈妈把音响开得很大在听流行歌曲,歌词说一个男人在人群里看到一张让他难以忘怀的纯真的女孩的面孔,让他爱得很绝望很伤感,因为他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顾蘩听得很仔细,她觉得她其实比那唱歌的男人还伤感十倍,因为她曾经和杜简明爱得很缠绵爱得也很绝望,却是分手了,他们在他们那个还不太开放的年代,在顾蘩还只有十九,杜简明二十二岁的时候,他们就偷偷地海誓山盟私订了终身,然后一爱就是八年,直到结婚,生子。

顾蘩起身把烟摁灭了,现在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好。路易在一所悉尼的精英中学读书,今天他过16岁的生日,顾蘩店里今天请了那个台湾留学生来帮忙,顾蘩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现在,真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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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十一月 25, 2006

谁不让我露我跟谁急 - 行者毕


友人Sprang,毛重144市斤,往那一坐,老有人喊“打折了打折了”,此女忙不迭问“哪打折哪打折”,答“肚皮”。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却是圈子里默认的最IN的,衣服怎么穿都还不难看,男人满世界追着屁股跑,原因是,她有一股慑人的气质。

要问这气质是什么?

一解特立独行,再解我行我素。我常想,Sprang这样的女子,骨子里应该属于西方的,她有着西方女人的那种不介意。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同凡响的个性女子,却在身着比基尼入大众泳池时被异样眼光射了几千刀。Sprang感受着背上的嗖嗖凉意,看两个套着夹克入水再在水中褪去夹克现出比基尼的女子,她潜入水底,心结成了冰。
Sprang还是在换季的时候去金碧辉煌的商场淘一打一打的打折比基尼,我钦佩她的执著她的勇气,总幻想有一天当她走在碧海云天的沙滩上,受欣赏目光无数,那才是她那样为自己而活的女子真正应该得到的礼遇,而此种礼遇,在中国并不常见。

Sprang的痛苦我在初初回国时感受很深。一个女人,拥有魔鬼身材在西方无疑是一种可以昂着头的骄傲,一种被优质审美的乐趣,怎样的裸露也是自然优美的;而在我们的母国,My God,这么说吧,你的身材有多魔鬼,你的身边就有多少魔鬼,一个中国的漂亮女人日常生活中暗藏的危机实在是太大了。我突然理解了小的时候,独自坐火车回家,父母常彻夜焦虑,后来他们干脆对我说:孩子啊,以后出门往脸上涂些煤灰吧。

在中国,长得美有机遇,而穿得美就有危险了,再拾掇得性感一些的,身边就杀机四伏了。Sprang说,每年夏天她的胸窝起码要掉进250打男人和150打老婆的眼珠子。

确切地讲,我对西方的怀念,是从那时开始的。

当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准,大众在文化及审美心理上的平和也变得家常起来,西装加短裤的搭配也不会招徕太多侧目,只要你自己觉得舒服就行。这也是很多华人所谓在国外过得很舒心的一个重要因素,穿想穿的衣服,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哎,说来也怪,日子久了,人真的精神了也漂亮了起来,等到再回国省亲时,就怎么看怎么一股“海派”了。

莫非就是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洒脱和写意,把其实很好看但大众不敢穿的衣服往身上套,把心知肚明但大众不敢说的话登堂讲学,把别人做完了提裤子走人的事情慢慢回归起来,过成一种“城市田园”的生活。这种状态下的人,透着大智若愚的恬淡大巧若拙的质朴,对人谦和,对女人礼让,对漂亮女人一视同仁,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少见多怪。

说到这里,我不禁要提提现在一些人崇尚的“小资”,打着中产阶级的旗号,又没指望超越中产阶级的上限,不一定有房但是租得起白领公寓,不一定有车但是出门要打的,不一定了解咖啡文化但是懂喝卡布奇诺。“我只喝那种放冰块的蓝山”,“这种Pisa我只在一家店里才吃”,这种小资常用的句式,如果到此为止,尚且属于个人主义清高,其伪善也昭昭然不乏可爱之处,然而,如果也开始对每个人的穿着举止及私生活品头评足,比之高的流哈喇子,比之低的溅唾沫星子,直至对 Sprang之辈抱以“那款Bikini不是牌子货吧”,“什么身材还敢穿成那样”,仿佛魏晋时清谈的士人都先出了问题,那小众之外的风尚也难免跟着那帮伪小资一起坏了下去。

更深层的“弹簧原理”谈起来噤若寒蝉,说起来也就不怪了这男男女女。含蓄的东方文化原本很美,可是在全球一体化之后有了较别,就开始显得不能滋润多数人的心灵了,把弹簧压得愈是狠,它反弹的力量就愈是大,而处在马斯洛骨牌最底端的受众载体当然就最易受伤害了。有人想出了一个馊主意,说是把所有因饥渴而变得不高尚的人们都拖到一个桃花岛上去,少油的给肉吃,少荤的吩咐伺候,一次性喂饱,撑到想吐,回来就归隐了。

仔细想想,这也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子,人毕竟不是动物,纵有七情六欲,也要慢慢发泄才是啊。让全体国民都平和起来,对事对人,让Sprang和所有的人都穿上想穿的花衣裳过上想要的自由生活,看来,这花花世界的道理还是要一天一天调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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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岛 - 江玲

跟一对朋友婷和明说了好久了,要约着哪天一起去珀斯西面一个小岛ROTTNEST ISLAND上去玩,日子终于定在了上周六。

周五我和婷在珀斯那家她浓重推荐的日本餐馆里吃午餐的时候,外面天空突然下起了阵雨,就在同时,我也接到了青的电话,他问我是不是改到周日再去,因为网上的天气预报显示周六有零星小雨,而周日就是晴空万里。我嘴里一边嚼着炸得香香的天婆罗,一边讨好地把决定权交给了当天买单的婷。只见她鄙夷地看了一眼窗外被风吹得零零碎碎的雨点,美目一转说,下雨怕什么,咱们下刀也去!听罢我差点喷饭,但是她的豪情飞快地传染给了我,我坚决地对电话那头的青说,就明天去!不改了!

第二天一早七点半,我们一行人从FREMENTLE港口搭乘海船,只用了半个小时,连我的晕船反应还没有来得及恶化,就到了ROTTNEST ISLAND。下船后不经意回过头去一看,海那边珀斯市中心的高楼在晨暮中影影绰绰,我不仅惊喜万分,没有想到这个远近闻名的海岛原来一直离我这么近,以后随时想来就可以来了。

早就听一位朋友介绍说岛上除了几辆用于公共服务的车辆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机动车,而那里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所以安全系数相当大。至今还记得那位朋友的原话:“早上吃了早餐就把孩子放出去玩,到了傍晚家长才出去把自己家的孩子领回来。”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吧,ROTTNEST ISLAND是一个闻名遐迩的家庭度假胜地,每年吸引了超过五十万的国内外游客到此游玩,可是那天由于天气的原因,岛上的游客并不多。

明和婷随船捎过来两辆自己的高档自行车,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我们因为带着女儿芊芊和她的一大堆行李,就决定在岛上租车,而一天的租车费用也不过二十几块澳币而已。看看地图,环岛二十几公里路况良好的自行车道四通八达,可以带你到岛上几十个天然的海滩和港湾,不管你是想要游泳、潜水还是要钓鱼,ROTTNEST ISLAND上面都有绝佳的地点任你挑选。岛上面建了很多度假村,一些有钱也有时间的游客干脆就在岛上租下一套房子,十天半月地玩,虽说小岛四面临海,但是岛上的服务设施应有尽有,我们沿途看到了小型商业中心,网球场,警察局、一间小学,还有作礼拜的基督教堂,听说还有小型的高尔夫球场,铁路和机场,简直就是一个小社区。老了来这里度过余生也是不错的选择呢,我喃喃自语。

小芊芊很快厌倦了坐在爸爸身后兜风,比起观看公路两旁的风景,去公园玩耍更加令她倾心。看看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我们找了一家旁边有公园的餐厅坐下。这时看到几只长得跟猫一般大小的象老鼠一样的动物在我们脚下四处觅食,我突然想起这就是资料上面介绍的岛上的“原住民” QUOKKA。十七世纪中叶,丹麦人在岛上首先发现这种动物,把它们视为老鼠(RAT) 一类的动物,而岛名ROTTNEST就是由丹麦语“鼠窝”一词演变而来的。其实QUOKKA是大洋洲上特有的有袋类动物,它们跟袋鼠一样把幼儿揣在胸前的口袋里养育,也同样有着一根又长又有力的尾巴帮助它们平衡。听说在岛上有近万只的QUOKKA,它们同其它动物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个美丽的海岛上,丝毫不用担心人类会对它们有任何的伤害,相反,岛上有很多保护QUOKKA的规定,比如严禁喂食等等。

我们吃饭的时候的确是下了雨了,不过正如天气预报所说,是“洒水”般的,几分钟就过去了,倒也没有太影响我们的活动。吃过午饭,天又晴朗了,芊芊在她的童车上昏睡不醒,青骑着车在前方探路,我推着童车慢慢跟在后面。走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我们来到了BATHURST灯塔处。1899年有一艘名叫约克城的海船在此海域处遇难,船上有十一个人丧生大海,就在次年,也就是1900年,BATHRUST灯塔应运而生。

刚到灯塔处,天上又洒起了水,站在位于高处的塔底往左边的海滩看下去,几个在游泳的少女正惊叫着从海水里跑出来,边跑边笑,不一会,底下那个两三百米长的米白色海滩就空无一人了,唯有印度洋上刮过来的风一阵阵吹起我的头发满天飞。青说雨停了,我下去游一会泳,顺便在附近潜潜水,你看着芊儿别动。我点头,站在灯塔下,看着他快乐地跑下山去,看着他又黑又小的头在海里起起落落,看着海水的颜色随着太阳的出没,瞬息万变。

这时已经环岛骑了大半圈的婷和明到灯塔处和我们汇合了,他们两个帮着我把捂得严严实实的芊芊的童车抬到了海滩上。青喘着气,湿漉漉地跑过来,沮丧地说,不是晴天海里不好看,没有颜色,在靠岸边的地方浮潜了好久,只看到几条鱼。我开玩笑说,下雨了,鱼儿都回到大海深处去躲雨了吧。

他们三个人都坐在沙滩上动弹不得,长吁短叹地喊累,我站起身来,光着脚信步走在空旷的沙滩上。我以前去海边都是大好晴天的时候去的,海滩上也一定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象现在这样寂静安宁的海滩我还是第一次走近。婷在身后大声地叫我摆POSE,我知道她一定又在试她新买的相机了,就回过头去冲她笑笑,继续往前走在这个此时此刻属于我一个人的海滩。走着走着,我突然好象听到了大海深情的呼唤,不可控制地想下水去游泳。这个念头一说出来,把他们三个吓了一跳,青说温度太低了,只有二十度左右,下次来游吧,我摇头,开始叫婷为我撑起大伞换泳衣。婷看到我主意已定,就说别游太久了,过一下瘾就上来。我飞快换好泳衣,不顾一切地朝灰蓝色的海里扑去。我来了,我的私人海滩。

初入大海的时候感觉水的确很凉,但是很快我身体的冰冷感受就被心里欢快的激情代替了,我一刻不停地游着,海浪在海风的鼓吹下,冲击着我的脸一次又一次,我禁不住张开嘴叫着,心里却得意地笑着 - 我实在是喜爱这种百分百完全拥有的感觉。有一阵,海浪平静了,我漂浮在海面上,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礁石兀自突出着它黑色而不规则的身体,那一瞬间我竟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远处婷在哇哇叫我了,看她用手指着手表,我知道该起来了,就大声地对她说喊,照相,照我和身后的礁石。她拿起相机比了一阵,想必是照了,我这才心满意足地上了岸。

最晚一班船是下午四点半从岛上出发回珀斯,躺坐在船上舒适的座椅上,我们都禁不住想要打瞌睡,唯有刚刚睡醒的芊芊,她不停地回头往船外雨过天晴的海岛望去,依依不舍地喊BYE-BYE。我轻吻着她的头安慰她说,我们很快又会再回来的。

珀斯 2006-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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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十一月 18, 2006

最爱这一天 - 阿真

清晨一醒来,马上坐起看表,才5点50, 还可以再睡半个小时,不禁轰然倒下。两个小朋友和先生还在睡梦中,晨曦已破窗而入,小鸟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还怎么睡!又亮又吵,肯定睡不着了,我想。

一阵轻轻的“嗒嗒” 敲门声传来,刚想说:别吵!又一想,坏了,只有晚点爸爸才会来敲门催促我们起床。

6点35分!

我睡着了,还睡过了头!一跃而起,先叫醒先生,两个小朋友也跟着醒了。泉泉一坐起来,张开大嘴就哭“我要和你一起起来,妈妈,啊----!”

“起就起,哭什么。”尽量让自己语气和蔼一点。她是个马蜂窝,我要是态度蛮横,她更会嚎翻天了。我可只有10分钟,10分钟以后必须出门。

我一般6:25起床,6:45和先生一起出门。我们工作的地点在一个方向,相距大约十分钟的车程,不很远。所以,我们共搭一辆车,可以省交通费。他先送我到我的工作地点前一站,我自己走过去,之后他再返回他的单位去上班。这样我们都能在7:30准时到达各自的工作地点。

“我先穿好衣服,再给你拿衣服穿啊,你稍等。”我从衣柜里拽出一件,还好,这件没有摺,看也没看就套到头上。

眉眉坐在自己的被窝里很小心地问:“你去哪儿?”

“妈妈去上班,宝贝。”

“给眉眉买糖?”

“对,宝贝。”我嘴里和她搭着话,手底下可没停,以最快速度收拾一片狼藉。

“姐姐哭,眉眉不哭。”

“你乖,姐姐没睡足觉,一会儿她就高兴了。”

她试探地问:“你给我穿衣服?”

我无奈地说:“好!”并送上一个温馨的笑容,她满意地也笑了。

冲到小朋友的衣橱,拽出两件,扔一件校服连衣裙给泉泉,“你自己穿。”
泉泉还在唧唧歪歪地哭。“你给我穿!”要是平时,大屁板子早就抡上了,可是今天要是一开打,更走不了了。

“你先等一下,我先给眉眉穿,再给你穿。”

她这才止住哭声,坐在床上气呼呼地, 也不知跟谁。

终于坐到车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和玻璃窗后的小朋友挥手再见。

6点55分。

这个时间,先生直接开到单位不会迟到,如果送我再返回去,够呛。汽车上了路,两个人都不说话,狠狠地啃着自己的面包片和水果。

只晚走十分钟,路况就紧张多了。途经的一条高速上刚刚发生了一场车祸,入口封锁了,本来打算走高速的汽车全都挤到我们走的这条公路,堵得一塌糊涂。

耀眼的阳光从前车顶反射到眼里,今天是个好天气呢。可是前面这些死车一动也不动。收音机里的广播员兴奋地播报那条高速路上的车祸和我们这条公路的路况信息:极度拥堵,别上贼船。

开到临近他的单位时已经7点25分了。

先生很仗义地说:我送你过去。

那干吗?他迟到十分钟以内算迟到四十分钟。十分钟要扣四十分钟的钱。资本家恁黑了,不能便宜了资本家!可是我偶尔迟到,领导是可以接受的。

“你停到火车站就行了,我坐火车过去。”

“能行?”他不放心。

“没问题!”就差拍胸脯了。其实我知道打算要坐的那趟车早已经走了。下一趟起码要再等20分钟。

站在站台上,天那么蓝,灿烂的晨光照在身上竟有一点点热的感觉,夏天很快就来到了。

又看到那个越南女孩,大概在市区上班吧,清秀而苗条,西服套装恰到好处地在腰间划出优雅的弧线,一条钻石脚链在熠熠闪着璀璨的光。看看自己,也不错,舒适整洁,我的工作不需要穿那么正式,西装革履会把大家吓坏的。站台上的人越聚越多,大部分都是上班族。火车终于来了。

主管经理交给我今天的工作,提也没提我迟到半小时的事情,不过看我的眼神。。。马上跑到女洗手间去。还好,牙齿干净,脸上也没有脏东西。我心安理得地坐到座位上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在我前后又溜达了好几趟。今天他这是怎么啦?

终于忍无可忍,他跳上前来,伏在我耳边悄悄地,以只有我和他听得见的声音说:“真,你的衣服穿反了。。。”

“。。。 。。。”

“。。。我看到商标才知道的。”

。。。 。。。


****************
两个精力旺盛的小朋友终于倒在了床上,打开昏暗的小台灯。

“快睡吧。”我催促她们。

“你上班吗?”眉眉问。

“现在不上班,晚上9点多了,该睡觉了,明天上班。”

“你洗澡了吗?”眉眉又问。

“还没呢,我要去洗澡刷牙,你们先睡吧。”

我想快快躺到床上去,What a day!不过除去洗澡刷牙还有家务等我去做,估计又得十点半以后才能睡。

泉泉笑嘻嘻地对我说:“妈妈,今天早上你的衣服穿反了。”

闻听此言,怒不可遏,横眉倒立,双手叉腰,故作生气装,质问她:“明明看到我的衣服穿反了,为什么不说!”

她只是看着我嘻嘻笑,我有那么好笑吗?

“好吧,快睡吧。以后看到我的衣服穿反了,一定要告诉我,不许闷着不说,听见了吗!”

两个小朋友一起缓缓地、用力地、点头,点头,点头 。。。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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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快乐星期三 - 江玲


每个星期三是我一周中最向往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我休息,青去上班,芊儿要去上幼儿园,整个家就只有我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自由得就象窗外的云。

我好几天以前就计划好了,这个星期三我要去练瑜珈,吃一个自制草莓冰激淋,读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看的一本书,听朋友送的那盘法语歌CD,睡一个午觉,下午还要写一篇文章。可是青昨天一早起来说,不行,那辆红车到了要做护理的时间了,趁你明天不上班,把车送过去一趟吧。我张张嘴想要反对,可是没有,因为我们天天都要用车,不趁我休息去做,那什么时候才能做?我们已经拖了好久了。

那我的快乐计划岂不是泡汤了吗?我沮丧地叹了一口气,青建议说,要好几个小时以后才可以去取车,你在附近的咖啡店坐下喝杯CAPPUCHINO,还可以到电影院看场电影。他老是让我一个人去看电影,因为我们找不到晚间看护芊芊的保姆,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去看过电影了,我一抱怨,他就说,你去看,我在家看着她。可我总觉得象我这样一个不老不小的女子,形影相吊地出现在电影院是一件很令人费解的事。不过白天的感觉又不同了,身边没有那些晚间在电影院约会的情侣相对照,我倒也不是很反感这个点子。好啊,我答到,最好是能碰到一部浪漫爱情片。他哼哼了两句,很不屑的样子。

今天早上把芊芊连哄带骗地送进了幼儿园那个胖胖老师的怀抱,眼看着我的快乐计划终于很快就要实施了,我一边摇头晃脑跟着收音机里的人乱唱,一边加快速度把车开到了车行。

车行的接待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他严肃地告诉我由于昨天接我电话预约的那个接线员没有写下我的名字和电话,只能把我的车排在最后,他说把车留在这儿吧,我见缝插针地找人为你做,但是起码也要到下午晚一点的时候才可以来取。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要求他做完后尽快给我打电话。突然我发现早上出门时太匆忙,我把手机忘在家里了,看来我是必须要搭公共汽车回家一趟的了,因为没有电话别人无法通知我。

往公共汽车站方向走了快十分钟左右,我再次生气地发现我刚才把家里的钥匙和车钥匙一起交给了那个不露一丝笑容的男子。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犹如一盆冷水把我热烈燃烧的情绪 “呲”地一声浇灭,还顺带着冒出一股青烟,在我头顶盘旋。我毫无选择,只得再次回到车行忍气吞声地请求那个酷男还给我家里的钥匙。

一个人垂头丧气地走出车行,这时我听到一阵阵音乐声从步行街传来,走近一看,原来在短短的一两百米之间,有四、五个艺人在表演。他们各占一方地盘,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乐器,自顾自地演奏着。有一个六十来岁留着白花花胡子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旧吉它,他披头散发地跟着自己演奏的音乐唱着一首节奏很快的摇滚歌曲,真正令我刮目相看。还有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歌手,一身吉普赛人的打扮,坦白说她的嗓音并不是很好,但是她选唱的歌曲非常动听,加上她百分百投入感情的表演,赢得好些在路旁喝咖啡的人的掌声。

到年底了,街道两旁大大小小的商店都不约而同地挂上了圣诞节的装饰物,店堂内圣诞树上的小灯对我一闪一闪的,把我心中的快乐火焰从新点燃。客观上我并不是一个很能逛商店的人,因为我走路很差劲,走不到两个小时就喊脚痛,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我成为一个喜爱逛商店的人,反而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通常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购买好我想要的东西,因为我知道我没有时间去货比三家。这种高效率低质量的购买恶果在我一个人逛商店的时候尤其严重,由于身边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我只会越买越欢,如果刚好那天碰上我钱包里没有现钱,那就更糟糕了,因为我刷信用卡的时候看不到花花绿绿的钞票是怎样付出去的,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更不要说心疼了。

今天这样的情况完全符合我购物的所有条件。首先我进到一家百货商场,一口气给芊芊买了十几条有芭比娃娃和各种公主仙女图案的小内裤,她这段时间正在进行马桶训练,我一定要保证后援充足;然后我又闪进一家书店,为家里每个人精心选购了各自喜欢的书;书店的隔壁是一家音像店,摆在门口热卖的有一盘澳洲乡村音乐歌手KEITH URBAN的专辑,我欣赏他并不是因为他长得英气逼人,而是他眼光中自有一股忧郁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我。这段时间听说他因为酒瘾大发,自动进了戒酒所接受治疗,我决定去买一盘他的CD以示支持。最后在一家女装店,我为自己买了一条绿白花色的裙子,穿上这种款式的裙子走在夏天的沙滩上,一定很美。

看看手表,已经过了中午了,担心车行的人给我打电话,我赶紧踏上一班公共汽车,回家拿手机。我很少乘坐公车,因为班次太少,实在很难等。其实澳洲的公车上面非常舒适,座位宽敞,冷气充足,而乘客却是少而又少。公共汽车上面没有售票员,司机一个人搞定,前门上,后门下,现在很多国内的公车也是这样。由于街边搭车的人并不多,所以司机并不是每站必停,如果车里的乘客要在哪里下车,就在到站前按一下扶手上面的按钮,司机就知道下一站有人要下车了。我看到大多数乘客下车前都要对坐在前面的司机说声谢谢,即使有些人不愿大声说出来,也要对着司机头上的观后镜挥挥手表示感谢。司机饱受乘客尊重,难怪他的服务也是一流,总是笑眯眯的,感染着坐在他身后的我。

回到家,我简单吃了一个三明治,一看时间还早,就打开电脑,跟一个朋友在网上海阔天空乱聊了一阵;然后又吃着新鲜的草莓冰激淋,一边欣赏着URBAN的乡村音乐,一边读我新买的书。四点过的时候,车行那个酷男打来电话,护理已经结束了,快来交钱吧。

搭着公车去取了车回到家,青已经接了芊芊回来了,他问我,今天看电影了吗?我摇头。写文章了吗?我还是摇头。那你怎么过的啊?他只听我说起车行、手机和钥匙的倒霉事,不知道我还有第三套快乐方案,其实我今天过得非常开心,因为我想要快乐,什么人什么事也不能阻扰我。

珀斯 2006-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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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 十一月 09, 2006

堂妹来了- 雷莉

雨田妈妈的堂妹从另一个小城过来,堂姐妹从小在新疆建设兵团一起长大,春节的时候一起放过鞭炮,抢过玩具,滚一铺床长大,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晚饭时,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喝了点陈年梅子酒,叙叙旧,许多童年的时光如歌中唱的那样“It is yesterday once more.”。
漂亮的堂妹以前感情上受过挫折,对未来家庭很伤感,刚认识了一个男朋友,生意场上的人,一时也不知道怎样,很难把握,话三三两两,酒点点滴滴,两个自小长大的姐妹如今一下成了三十出头的女人,世事沧桑,两杯淡粉色的醇酒把两个隔得似乎很远的人一下拉近了.堂妹虽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和事业,但很孤独,雨田妈妈到澳大利亚留学,结婚,为人妇为人母,一晃过去了六年,日子平淡琐碎,堂姊妹互相望着,一时感慨,还是童年快乐啊,还记得,那新疆的春节,大雪纷飞,我们是怎样流着小鼻涕,蹲在雪地里放花炮的?
呵呵,你点燃了一只炮仗,好久没响,竟然勇敢地第一个趴下来凑近炮仗去看。
结果,就在那一瞬间,炮仗炸开了,炸得你那个春节两眼睛缠着绷带过的。
我们还一起看过好多小画书呢,三毛流浪记,聊斋,杜十娘,铁道游击队,这些小画书现在都买不到了。
你每次到我们家来,就和我抢玩具,我爸爸就让我罚站,从小因为你我没少挨罚,那时,我总想不通,为啥,我老要让你啊?!
那是因为,你比我大十个月,哈哈。
在两个女人过去的十多年里,各自忙着上学,工作,恋爱,结婚,甚至电话都很少打,但这并没有隔开彼此的友情和一份亲情。人生忙了一大圈,停下来驻足回首看看,呵,她长胖了,她留了这么一头长发了,还是小时候的样,只是多了两粒雀斑和三条皱纹,还好还好。
话很投机,三杯两盏喝得痛快,却忘了小小的从澳大利亚回来同样是客人的雨田,他两岁,比饭桌高一点点,他拒绝吃饭,仇恨饭桌上的所有饭菜还有饭桌前坐着的几个据说是堂姊妹的女人,突然,他大声嚷嚷,他说,玩球球,妈妈,走,一起玩球球。
一时,有点扫兴。雨田把箱子里的玩具撒了一地,生气地把它们扔了很远。
雨田妈妈蹲下来,对他说,自己玩,宝贝,妈妈要和这姨姨讲讲话,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
雨田说,不,不,走,走,画画,玩球球。
妈妈只好说,来,妈妈抱你坐在这儿,听我们讲故事。
雨田不,雨田无比倔强地要求妈妈带他出去,只和他一个人说话,和他一个人玩,和他一个人做什么都行,必须。
雨田的要求显然有点过分,和一个十多年没见的堂妹聚在一起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况且妈妈这么回一次国也不容易啊。雨田的要求被拒绝,雨田大叫,大哭。
堂妹说,随他去吧,小孩子嘛。
但他在一边闹,怎么可以听到大家在讲什么呢?妈妈是多么想和堂妹多说说话啊。
妈妈忍无可忍,把他拉到门外,让他住嘴,不要这样任性。
雨田用最大声的哭来反抗妈妈。
妈妈的堂妹把他抱走了。
很快,雨田又回来了,堂妹说,雨田根本不愿出门,才走到门口,就要找妈妈。
妈妈的堂妹问雨田,刚才妈妈打你了吗?
雨田怯生生地含着眼泪看着妈妈,瘪了两下嘴,没吭气。
堂妹又问,刚才怎么啦?
雨田抚着小胸口说,这里痛,好痛啊。
说完,下来,站到妈妈身边,很依赖妈妈的样子。
妈妈的心再也安静不了了,在两岁孩子的心里,妈妈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了,这个人是他一个人所有的,抱着他坐飞机从澳大利亚过来,陪着他在中国到处玩,教他念1,2,3,还教他ABC,和他分享一切,雨田的世界里处处都是妈妈的声音和笑脸。此时,他妒忌妈妈的堂妹,他不能看着妈妈和别人这么聊天,聊什么童年啊,聊什么放花炮啊,聊什么故事书啊,这不都是我喜欢的东西吗?应该和我聊才对!我两岁多了,但我全听得明白。
雨田妈妈无奈地对堂妹说,你就在这呆一个晚上吗?不能多玩几天吗?
堂妹说,好忙的,明天一早就得走。堂妹有个自己的饭店,离不开她。
一个情谊绵绵的夜晚就被雨田搅了。然后,两个堂姊妹起身,为这两岁的小人洗澡,讲故事,哄他睡觉。躺到床上的时候,梅子酒的酒劲还未全消,一夜好梦,梦里都是童年的两个小姐妹,笑靥如花,往事悠悠。
第二天一早,两岁的雨田醒来了,和往常不同,他没有扯妈妈的头发说,小老虎,起床了。他默默地看妈妈看了好一会,用小手把妈妈脸上的乱发拨开,妈妈嘴边长了一颗馋嘴痣,他用小手轻轻地摸。然后,把热热的小手搭在妈妈的脸上,好久都没有拿开。
妈妈醒了,问他,睡得好吗?
雨田说,好。
妈妈说,做梦了吗?
雨田说,梦了。
梦到谁了?
梦到妈妈了。
不要再多说什么了,雨田小小的可爱的脸庞蹭到妈妈的脸上了,张开小嘴亲妈妈的鼻尖。妈妈竟然有点辛酸,小孩子懂什么啊,他的自私任性是可以原谅的啊。
妈妈满含歉意低声对雨田说,对不起,宝宝,昨天妈妈说着自己的事忘了你了。你以后也会想起你的童年里的事情和人的,每个人的童年是永远忘不了的。
雨田奶声奶气地说,童年,童年是什么?呀呀。
童年是妈妈和堂妹曾经看过的黑白小画书,现在想找回来看,都找不到了。
童年是妈妈和堂妹在新疆春节燃放的花炮,绚丽地照亮了漫天飞舞的雪花,许多年过去了,那脸上还沾着那夜冰凉美丽的雪花,在心里化也化不掉。
雨田童年里会有新疆戈壁滩上的雪花吗?会有小画书吗?
雨田的童年里将会是美丽的大片大片蓝汪汪的澳大利亚的海,闪着彩灯挂着各色礼物的圣诞树,还有,还有胖乎乎的蓝眼睛白皮肤瓷娃娃般的小朋友。
说不清,怎么回事,说到这里,妈妈眼眶有点湿润了。
是因为雨田童年里会少了中国春节的花炮和美丽的中国小堂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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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 十一月 07, 2006

西澳故事之钓鱼记 - 江玲


收拾了好几天,我们珀斯的新家终于有模有样了,看到我们熟悉的家具重新错落有致地布置在这个陌生的房子里,心里竟然也没有多一分喜悦,因为在这座城市里,我们连一个前来恭贺乔迁之喜的朋友也没有。

先生的老板热心地打来好几个电话询问安家的情况,言下之意也是在催着先生去新公司上班了,先生倒也是摩拳擦掌地,恨不能立即为提拨他的老板尽孝犬马之劳。刚过一岁半的女儿依旧无忧无虑地玩着自己熟悉的玩具,只要每天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多么大的改变。唯有我,丢掉了一份做得得心应手的工作,放弃了呕心沥血读来的学业证书,跟随着先生工作的变迁从澳洲大陆的东海岸搬到了西海岸,心里的失落就象这座城市上空从印度洋吹来的炎热的季风,久久不曾离去。

来后不久的一天傍晚,先生说,我们去海边转转吧。我们住家的地方离珀斯最大的港口FREMENTLE只有十分钟的车程,汽车刚过一两个红绿灯,再小心地爬过一个小小的山头,空气中立即飘过来一阵带着咸腥味的海风,而大海就在不远的前方诱人地荡漾着它那深蓝色的波浪。

到码头去看看,他说,那里应该有人在钓鱼。我没有钓过鱼,理象中钓鱼的场景就是中国古装片里的一个老翁,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耐心地盘腿坐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面,一根简陋的鱼杆并不能掩饰他绝世的功夫,背景的音乐也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竹笛声。推着童车里欢天喜地的女儿,我们来到了码头,还没走近,就看到那里排满了正在钓鱼的人们,每个人都象在过节一样地欢呼着。仔细一看,原来他们钓鱼连鱼饵也不用放,直接把鱼线带着银晃晃的鱼钩往海里一抛,只需五秒钟,就急忙往上提鱼杆,而跟随着鱼钩上来的一定就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赶快把它往桶里一放,又毫无道理地往海里抛出没有鱼饵的钩。更有甚者,贪心地在鱼线上绑了四五个鱼钩,仍旧空空地投出去,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是一根鱼线上吊着四五条上当受骗的鱼划过傍晚的码头,外加一阵不劳而获的笑声。我和先生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先生无不嫉妒地说,我明天也要来。

第二天我们果然来了,而先生真的连鱼饵也没有准备,拧着一根崭新的鱼杆,再加一个巨大的桶,他就这样坦然地牵着女儿地走向码头。我们那天来得比较晚一些,码头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老人,前一日的辉煌已经不复存在。先生学着昨天那些人的模样,往海里抛空鱼钩,但是等了很久却一无所获。凉爽的晚风中我裹紧衣服,开始泄气了,女儿却不放弃,抱着硕大的那个桶,眼巴巴地看着平静的海水。先生只好硬着头皮向旁边的人要了一点鱼饵,跟我说,再试一把。也就是四五分钟的时间吧,他果真钓到一条巴掌大小的鱼,女儿在一旁兴奋地尖叫着。

看着她可爱的笑脸,我突然想,年幼的女儿可能并不是已经忘记了悉尼的一切,她只不过是在投入地过新的生活。而我为什么总是惦记着我失去的东西,而对面前美好的生活无动于衷呢?一抬头,看见海面上正在徐徐下沉的落日,我觉得其实这样的生活也很幸福。


2006-10-26珀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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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 十一月 06, 2006

香蕉的故事 - 江玲


澳洲今年香蕉欠收,超市里的香蕉的价钱一直居高不下,十几块澳币一公斤,比吃上等的牛排还贵呢 - 吃其它的水果吧,营养不比香蕉差呢,我们总是这样自我安慰着。

一转眼我们家芊芊好几个月都没有尝到过香蕉的味道了。有天她跟着先生去购物的时候,先生看她实在馋得很,就忍痛买了五个黄灿灿的香蕉回来。

“每天只能吃一只。”他千叮万嘱道,随即就递了一只给芊芊。一眨眼的功夫,香蕉就消失得无踪无影,只看到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小嘴。

“还要还要。”小家伙伸出双手。

先生说:“不行,好几块一只呢,说好了只能吃一只的。”芊芊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她长到这么大,可能吃东西方面没有遭到过这么认真的拒绝,难怪她想不通呢。小姑娘哭得不依不饶,我赶紧带着她到公园去玩了一趟,分神了事。

第二天,先生上班去了,我一个人在家带芊芊。她一起床就盯着果盘里那几只香蕉流口水。

“Banana!”她在要她今天的那只香蕉了。

“只能吃一只哟。”我强调着把第二只香蕉递给了她。她点头,很快又把那只香蕉解决了,随即她看准了我心软,开始很冤屈地痛哭。“Banana啊,My Banana啊!”

“不可以的。”我语气很坚决地拒绝着。想着我对先生的保证。

哭了一阵,听到她说:“心焦啊,心焦。”我惊了一跳,她怎么会想吃到心焦的程度啊。然后又一想,不对啊,她中文一共就只会说那么几个词,哪里会懂得心焦?再仔细一听,我恍然大悟,原来她知道我喜欢听她说中文,就说中文的“香蕉”来讨好我,不料自己发音不好,让妈妈真的心焦了一阵。

我一时有点感动,开始动摇了,但是想到她连早餐也没吃,所以也不敢给她空腹吃太多香蕉。我还是只好硬着心肠拒绝了她的要求。下午先生回到家,我跟他说起这件事,他也很感慨,这个小孩真是太狡猾了也太可爱了。我说我坚持不住了,这样无情地不给她吃她想吃的东西,我老觉得自己象个后妈一样。先生说,她实在要就给她吧,也就几块钱的事。

第三天,香蕉的战事又展开了,还是我一个人在家里对付她。芊芊吃了当天的那只香蕉后又照例心焦啊,My Banana地来了一通,我只说了一次:“No!”我想,她要是哭得太厉害了,我就不玩了。结果她只哭了一两声,发现没戏可演,就自己去玩玩具去了。

我没有想到这次如此顺利,暗自非常吃惊,不过转念又想,其实这样对于培养她的节制能力没有什么不好呢。她应该从小就明白不是什么东西她想要就可以要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东西她不该去要,也要不到。

到了第四天,芊芊已经不哭了,她安安静静地吃着我给她的第四只香蕉,我对她说:“宝宝,咱们把这最后一个香蕉留到明天再吃好吗?”她点头重复到:“蜜甜(明天)。”然后就一声不响地走开了。

第五天,芊芊一直到吃完早餐也没有提一句香蕉的话,我有些按捺不住了,主动问她,你想吃香蕉吗?她抬头来看看我:“蜜甜?”

我笑着说:“不,是今天,这最后一个香蕉是该你今天吃的。”她看我这么高兴,也笑嘻嘻地说:“今天‘心焦’。”

香蕉终于吃完了,年幼的芊芊无疑从中学到了很多的东西;而我们作为家长从这里面也学到很多教育孩子的道理和方法 - 如果不是这昂贵的香蕉,我们哪里会想到要这样来锻炼她的节制力,我们又哪里会想到孩子的节制力其实是来自于家长的坚持呢。


2006-10-25 珀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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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 十一月 05, 2006

打工日记11月4日 - 雷莉


2006年11月4日星期六 多云有雨
今天天气不好,但购物中心里的人很多,中午时分,许多人涌进店里买衣服,收银机的声音嗒塔地响着格外好听。有个弯腰驼背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走进店里,阿梅说,啊,她来了,呆会儿你看,她会买一大堆的。我忙得没有时间去看她,只是余光瞥见这个老太太穿着厚厚的米色外套,样子很平常。

一个个顾客从眼前走过,阿梅说,轮到她了,你看。

刚开始我以为她只买手中拿着的一条裙子,但很快,阿梅对我说,这里还有一堆,我禁不住有点吃惊,因为这七八件衣服对她来说显然有点多,我抬起头细细打量她,头发整齐,脸颊上还抹了胭脂,她说,这裙子是给女儿买的,说话间,看见她满嘴只有一颗大门牙了,她满不在乎拿出很多钱来付款,数都没数,递给我几张澳币,大票子。找了她钱,又见她佝着背,拖着一双白色的很旧的大皮鞋走出店门,觉得这个老太太着实很神秘。阿梅说,她每次来都这样,有时还拿个买菜的篮子来买衣服,买一篮子走,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钱买新衣服穿,并且一次买这么多干吗。我想,世界上真的什么人都有,许多人喜欢花钱买吃的,还有人喜欢花钱买穿的,在中国,这么一大把年纪的老太太肯定宁愿把买衣服的钱存起来,给自己日后看病或者装一口假牙也不错,而她是宁愿买胭脂和衣服,不管自己满嘴的牙只有一颗剩下了,真够活得潇洒。

这些天以来,我常常看见澳洲那些精神焕发的五六十岁的女士来店里买衣服裙子,她们有时候几个朋友互相开着玩笑,几个人买几件一样的衣服和裙子,并且站在镜子前左看看自己的大肚腩,右看看自己的大屁股,虽然不再年轻了,但我觉得她们的心态很年轻,她们仍然很在意穿衣打扮,甚至为了几件喜欢的衣服,不惜省下买菜钱分几次付款给我们,真的很爱自己。

有时候,店里也会出现一两个帅哥,他们有的是陪女友来的,有的是陪妈妈来的,今天有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手扶在我们的衣架上闷闷不乐,在打瞌睡了,而他的外婆,妈妈还有妹妹都兴奋地在试衣间里试衣服,试来试去,他越来越没精神了,于是,我对他说,这是一个多么好的练习啊,你以后会陪你的女朋友妻子也来购物的,从现在开始就锻炼你的耐心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另一个老太太也说,是啊,小伙子,以后这样的事情很多呢。我发现,似乎印度男人陪太太来买衣服的相对多一点,是不是他们的家庭里,男人掌管经济大权呢?或者说,他们的家庭关系很亲密。相反,我很少看见华人的四五十岁的男人陪太太来买衣服,这是一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情。

(悉尼 雷莉 2006年11月4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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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日记11月3日 - 雷莉


2006年11月3日星期五 多云有雨
今天是雨田宝宝到澳洲ABC幼稚园的最后一天。

今天,他和往常一样,我为他解开汽车安全带,就自己从小座椅上爬下来了,打开幼稚园的铁门,他在长廊上一边走一边转圈,还老练地用小脚去踩落叶,感觉他是这里的老朋友,非常得意!走进幼稚园,三个上早班的阿姨在那里等待小朋友们。我对雨田班上的阿姨KIM说,这是他来ABC的最后一天了,阿姨有点难过地点点头。雨田是那么熟悉她们,他走向KIM,用小手摸她的衣服和手臂,KIM把他抱到腿上,他亲热地玩阿姨的手指头,旁边一个阿姨说,这个小孩每天都要和阿姨粘一阵,真好玩。我笑了笑,冲出幼稚园,真遗憾,没时间和她们多聊,必须去上班了,下午早点来接雨田,顺便办理他的一些结束手续。

今天服装店的生意一般,一个头上戴着玫瑰花环,脖子上还挂了个橙色大花环,衣裙上都是海边的椰树和岛上灿烂鲜花的女人在服装店里转悠,我觉得她那身行头应该去夏威夷跳草裙舞去比较合适,在这个商场闲逛有点可惜。阿梅说,她是新西兰来的,我们的老顾客了。她大概有四五十岁了,肤色有点深,有点象澳洲的土著人,我很想和她说几句话,可她和我们笑笑,什么也没买,就灿烂地消失在人流里了,没有给我机会。

后来,还有许多中老年女士来买衣服,她们有的试了很多,但不买,还有的对一件衣服挑三拣四,感觉不是来买衣服的,而是专门来挑刺地,让人感觉这女士很难相处。这种时候,我总在想,其实,生活当中有很多人做很多事都是没经过仔细考虑地,象逛商场买衣服随意性很强,但只有那些闲人才这样把大把时间浪费在对一件衣服横挑鼻子竖挑眼上,或许,她们来服装店就是想这样来消耗时间和精力吧,也不全是想花钱,很为她们难过。

中午,突然接到电话,说雨田在幼稚园发烧了。阿梅催我快走去送他看病。我匆匆到幼稚园,阿姨告诉我他发烧三十九度二,KIM抱着雨田出来,告诉我已经给他吃了点退烧药了。雨田坐在这个栗色卷发眼睛深凹的阿姨怀里很听话,KIM给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教他用英语讲她的名字“KIM”,我知道,阿姨这是很舍不得他呢,这一走,他们很少见面了吧。KIM和雨田在一起相处三个月了,这些阿姨曾经为他换过尿布喂过他喝水还带他在阳光下玩,真是有感情了呢,KIM的话语里都是留恋。KIM又递给我一个大大的紫色卡片,封面上写着“FAREWELL AND GOOD LUCK”,上面还贴满了各色的蝴蝶和几个小朋友的剪纸,翻开卡片,里面是雨田班上十多个小朋友的小手的剪纸,他们的手心上写着他们的名字“EVIE,MADISAN”等等,我的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使劲地眨着眼睛对KIM说谢谢。KIM的眼睛也红了,眨着栗色的眼睛掩饰地低头为我的雨田穿鞋,再次用英语对雨田说,这叫“SHOES”。她说什么,雨田就跟她说什么,原来雨田这几个月的英语就是这样学来的。等他穿好鞋站在地上的时候,许多个小朋友围着他,有个蓝眼睛的小姑娘从雨田第一次去ABC幼稚园就对他特别好,现在过来帮他戴好帽子。我惊奇这帮两三岁的小人怎么什么都好像懂的似的,他们是这么可爱,这么友好。我抱着雨田一步三回头地走下楼梯,KIM还有一个印度阿姨在那里向我们挥手说再见,许多小朋友趴在栏杆上看我们,雨田浑然不觉也许他们以后再见都不知在何方了,他在欣赏那张紫色的大卡片,没和他们说再见。但显然,他是喜欢那漂亮的紫色卡片的,坐在车上,发着高烧也紧紧地把它抱在怀里,默默地看,对我说,妈妈,这是HI-FI。

我一边开车,一边为雨田难过,我很不想离开这个幼稚园,这些老师阿姨多好啊,但是我要上班啊,我要去了解澳洲社会,并且我不能每天开十多分钟的车载他到这里来,每天早上起来生活就象打仗似地,在和时间赛跑,我想把他送到离家近的幼稚园去。突然,我难过地想,自己忙着带雨田去看病,刚才怎么忘了要KIM阿姨的电话呢,我想圣诞节的时候应该给她寄张卡片,还把刚才她和雨田的合影一起寄来。但是,我却什么都忘了,原来打算好的FAREWELL也被雨田发烧生病冲淡了。我还那么想给雨田和那个蓝眼睛的小姑娘合张影,以后雨田长大了,我想告诉他,这是他去幼稚园对他最关心的澳洲小洋娃娃,但是根据澳洲法律,没经过她们父母同意,我是不允许私自拍她们照片地。这么多遗憾放在心头,越发觉得雨田拿着的那卡片珍贵,因为他现在经历的许多事他都是记不住的啊,作为妈妈就更应该在他童年的时候为他保存下一些纪念品,长大以后,让他自己慢慢感受回味。

带他看完病又去见了一个朋友,再回家,天都快黑了,外面下着细细的春雨,天灰灰的,雨田吃了抗生素吵着要看电视,我没答应他的要求,忙着做家务,忽然,客厅里一片安静,出来一看,雨田倒在他的小沙发上睡着了,他的旁边斜斜地放着他去幼稚园背回来的书包还有KIM阿姨花了一上午为他做的珍贵的紫色卡片。

抬头看窗外,过去几排红瓦房屋就是雨田下周要去的新幼稚园了,我走路也才花五分钟就到了。在那里,他又将开始新的生活,结识新的阿姨和伙伴,听说,那里有个很胖的阿姨,许多小朋友都害怕她----就因为她胖。
但愿雨田喜欢她。

(悉尼 雷莉 2006年11月3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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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 十一月 01, 2006

春游 - 江玲

澳洲的春天不论在悉尼还是在珀斯,都是美得令人心旷神怡的。青和我日日看着窗外渐渐流逝的春光叹气,直到有一天终于按捺不住了,我们决定不再痛苦地等待芊芊长大,我们现在就要出去春游,去看看众口皆碑的珀斯的南边的几个小镇。

就这样,上周六我们的红色丰田车载着三个肚子里装满了麦当劳早餐的人,开始往南开去。擅长安排假日行程的青一路跟我讲述着我们要去的几个地方,我们当晚要停留的汽车旅馆,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令他有点担心,恐怕我没有对要去的地方有所了解,不能真正地欣赏当地的风景。其实我真的不是懒惰,我只是在期待着没有准备的惊喜,况且一切都有人安排好了,我何苦还去操那份心?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我们到达了西南重镇BUNBURY。虽然说这个地区号称是西澳第二大人口聚居区,但是就小镇本身来说,还是冷清得没有道理,其实街道两旁的建筑比我到过的好多地方都要新,政府也在大街上挂满了圣诞节的装饰招牌,可是街道上、店铺里的人却稀稀拉拉,见不到几个,怎么说这也是个周六的上午啊,我不解地想着。

漫不经心地在镇上逛着,我们经过一家旧书店,我突然想到要给芊芊买本书在路上看,就一脚踏进这个很不起眼的店面。商店小得很,只有七八平米大,黑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悠闲的老先生,正捧着一本书看,见到我进来,赶紧取下老光镜,好热情地跟我用一口纯正的英国口音问早安。我说我想买儿童的书,他抱歉地对我说没有,于是我转身就要走,这时听到他叫住我,你知道什么地方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书吗?他问我,我摇摇头,他详细地说出去往右走,就是主路了,主路上有个药店,而另外一家书店就在药店的对面。我连忙点头致谢,退了出来。这位老先生的热情令我对BUNBURY的印象一下子好了起来,青说,人少的地方,人们总是很热心,要是他店里的顾客很多,看他还有没有时间理你。话虽是那样说,但是我还是宁愿相信他就是这么一个热情善良的人,推荐着自己收集一生的知识,经营着一份寻求已久的清闲,挣钱倒是次要的了。

在平静的BUNBURY沙滩上玩耍了一阵,我们又继续往南出发了,半个小时以外的BUSSELTON是我们的下一站,当晚要入住的汽车旅馆就在那个地方。下午青带着不知疲倦的芊芊去海边游泳,我则乏得很,一定要睡一觉才可以。睡到四点过,他们两个满身是沙的人回来了,青说,快起来,带你去长堤。

一千八百多米的木制长堤蜿蜒着缓缓伸向蔚蓝色的大海,加上那几个浅蓝色的小木屋,这样的大自然和人工合成的美简直令我窒息,我都有点不敢相信我真的来到了这种童话般的地方。夕阳下长堤上的人来来往往,我看出好多人其实是当地人,想到他们每天可以到一个如此浪漫的地方来散步,我简直都嫉妒了。我跟青说,我不想离开这里了。他笑笑不语,可能是听到我每到一个喜欢的地方总是爱说这样的疯话,习惯了吧。连芊儿也在一旁眨着小眼,激动地对我说,妈妈,OCEAN,OCEAN。有长堤的大海一定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

比起在长堤上行走,我其实更喜欢远远地看长堤,静静地看着它无边地向大海延伸着,延伸着,好象是要对我述说些什么。第二天一早刚起床我又央求着青带我来看美轮美奂的长堤,我多么希望可以在沙滩上坐一整天,一句话也不用说,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它就满足了。

这样的要求无疑是不现实的,青在催着上路了,还有更多好看的,他保证道。我知道他安排的下一站是MARGARGET RIVER - 著名的葡萄酒盛产地,听青说,这里的葡萄酒产量在整个澳洲只占5%,但是却占了澳洲上等酒的26%。青想要来这里已经很久了,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学着象澳洲人一样爱品葡萄酒,端起酒杯要先晃一晃,闻一闻才送进嘴里,还说出一些在我听来莫明其妙的名词 -什么木材味呀,水果味呀,在我的嘴里,可能所有的葡萄酒都是一个味道 -那就是酒味。对我的胡言乱语青倒是很容忍,他从来也不劝我跟他一起欣赏葡萄酒,因为他需要我每次做那个开车的SKIPPER。



MARGARET RIVER是个小镇的名字,大大小小的葡萄园遍布在它的周围,镇上也有好些商店,我们推着芊芊,一路看过去。每到一个我喜欢的地方,我总想买件什么物品作纪念,不是那种写有当地地名的纪念品,而是一样我喜欢的东西,让我在日后看到它能想起来我是在什么地方买的。

走着走着,突然好象被磁铁吸着,我头也不回地拐进了一家别具一格的商店。店里的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那样地别致且有品味,而价钱也很公道,我细细地挑选着,看中了一个来自西班牙的玻璃果盆,灰白色的花纹半透明地环绕着整个盆,底座明明是方的,延伸到盆沿却成了圆形,而且不大不小,刚合我意。拿着盆来到收银台,前面有一对夫妻模样的人正在交钱,我听到那个女老板说,278块,不禁惊了一下,按照店里商品的价位,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啊。然后听到那个女人说,我非常喜欢你店里的东西,很多都符合我的口味。中年的女老板微笑着说,差不多每一样东西都是她自己精心挑选的,所以基本上它们的品味也比较一致,而喜欢她店里的东西的人也就是那一类人。聊着聊着,钱找好了,夫妻俩要走了,我突然吃惊地看到女老板走出柜台亲热地和那位女客人拥抱告别,她们还客套地交换着彼此的名字,虽然谁也知道,这一走,可能今生也不会再见。其实生活中西方人跟陌生人拥抱很常见,但是商店老板和顾客的拥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老板如此爱心地对待欣赏她的商品的顾客,她可能早已把这一种萍水相逢看成缘分了吧。

该吃午饭了,我说就在镇上解决了吧,我们还要往回赶呢,青手里扬着地图,说来了MARGARET RIVER就一定要去葡萄园里的餐厅吃饭。汽车穿过MARGARET RIVER镇,再往南开了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我们就到了WATERSHED葡萄园。去的时候还早,品酒厅的人不少,去餐厅的人却不多,我们想坐哪里都可以,我看到外面和风暖阳的,就说去室外吧。

坐在平台上看出去是一望无际的排列整齐的青青葡萄园,远处还有一潭湖水,在阳光下盈盈闪着光,最令我称奇的是园主还在每一列葡萄架的前面种植了一株玫瑰,在这个完美的春日里,玫瑰尽情地对我绽放着它们娇艳的红色花瓣,我站在清风中艳阳下,被眼前的这番美景惊呆了。我以前在悉尼的时候去过猎人谷的葡萄园好几次,也不知道是季节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它们并没有给我留下多么深的印象,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葡萄园原来可以这样美丽的,难怪总是听一些人说去葡萄园度假,其实有现在这样美好的景色,就算是象我这样不喝酒的人也愿意常常来坐坐、看看。

吃着制作精美的西餐,青喝着WATERSHED的招牌CABERNET MERLOT, 我喝着冰冻可乐,芊儿则喝着果汁,我们一家人在木制的平台上频频干杯,陶醉在眼前的秀丽景色里了。其实不仅是对葡萄园的设计,园主对建筑和周围花园的规划同样也是那样的令我赞叹不绝,连他选用的一石一木,都是那样的和谐有品味,真的让人留连忘返。

他哪里是在种葡萄,哪里是在经商,在我看来,他完全是个艺术家,在葡萄园这样一个浪漫的地方诠释他的爱,又或者是他把酿酒和做生意与艺术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了。最后要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品酒厅里的几位工作人员的身上穿的T-SHIRT这样写着:“THE WINE IS SUNLIGHT HOLDING TOGETHER BY THE WATER” (葡萄酒是被水聚集在一起的阳光)

回家的路上,青和芊儿都在车里呼呼大睡,我开着车飞驰在北上归家的路途中,看着路旁的正在收割的麦田和懒洋洋地在田野里晒太阳的奶牛,我的心情好到了极点,一点也没有因为假期的结束而难过,因为我知道还有更多的惊喜就在不远处等着我,只要我愿意用心去寻找。


2006-11-01 珀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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