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十二月 28, 2006

伍伦贡的圣诞烧烤大聚会 - 阿真


一十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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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 十二月 27, 2006

付费父母移民的个人感想 (二)- 阿真

澳洲老年化已经日趋严重,老年人不能为社会创造财富,澳洲不欢迎老年人给纳税人增加负担。从西方国家英美法等国家移民来的老年人都是带着自己的老年金,大约一对老年人要求有每年五万澳币的养老金收入,才能以退休签证进入澳洲的,同时,澳洲和这些国家有医疗互保协议,所以不会给澳洲社会增加负担。

但是从中国大陆来的父母不同。每年一千个不付费名额,联邦政府已经够人道,今后不可能再增加不付费父母移民名额,因为选民不同意。付费父母移民的费用只会涨不会降。我们不能指望工党再上台。一来,别说下一届选举,十年内工党肯定没戏;二来,即使工党上台,也不会违背民意照顾少数人的意愿,别听他们拉选票时誓言旦旦,政客的话怎么能信。

付费父母移民的签发费每年都张,已经涨了两次,每次约$2000每人。申请周期也从9个月延长到15个月。申请费每年涨约$40。

我和我父母都不是富人,我父母工作了四十年积攒下的财产只是在北京有一所57平米居住面积的小单元房。我的收入也是全靠工资。七万澳币一下拿出来不是小数,但我个人认为价格还是很合理的。

我希望给我父母养老,把他们办过来,是我人生最大的愿望之一。我本人不打算再回中国去工作或居住,那里的快节奏我已经不能适应。把他们安顿好,我的后半生便可安心。我不打算给他们办不付费类,想想要等十几年,也许最后还不一定成,等十几年之后最后落空,那时我也快成老年人了,还要着急给他们养老送终之事,想想就怕。

尽管我会负担他们的移民费用,但是他们还是心疼不已,有四十多万人民币在北京花该多自在,这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他们都是老年人了,还能去做些什么需要花大钱才能“自在”的活动呢?是天天胡吃海塞,还是泡按摩院小姐,或者全世界旅游?所有要消费四十万块的活动他们都不能做,也不会去做。买个房,他们也不会去住,那么多钱不去花的话,也等同一堆废纸。

他们是非常传统的父母,想和儿女一起生活,一大家人,其乐融融,颐养天年。如果钱能让这个愿望实现,我认为太值得了。而且澳洲的空气、环境、是不能用金钱买来的。江总胡哥挣得多,也得呼吸着北京的沙尘暴,总不能天天背着氧气罐戴着防毒面具吧。我们老百姓没权没势,努一努攒几年钱就可以给老爸老妈比老江老胡还健康的生活环境,何乐而不为?

他们以探亲签证来过几次了,开始不适应,在中国虽然也是退休生活照顾第三代,但节奏快,一下突然慢下来,再加人迹稀少、语言不通,非常不适应。但来回几次,就比较适应澳洲的生活,也认识了不少老朋友。知道哪里人多,哪里可以聊天,哪里可以娱乐。

我认为,打算给父母移民的朋友,要考虑的因素是,一,自己和父母的关系是否紧密,有的父母认老理,儿子在国内,女儿在澳洲,和儿媳打架也一定要在儿子那里养老送终,不愿意和女儿女婿住。二。父母有没有愿望在澳洲常住,喜欢不喜欢澳洲这个环境。有的父母爱热闹打麻将跳舞扭秧歌,澳洲也能打也能跳,但规模就小多了,而且肯定不能出这门进那门永远不会三缺一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也不可能下楼就能跳就能扭。这样静的环境,感觉时刻要疯掉的话;或者和儿媳或女婿关系剑拔弩张,我看还是缓缓再说。

首要要和父母商讨:如果抛却七万澳币的因素,自己是否愿意和父母生活,父母是否愿意和自己生活。总之钱是最后考虑的。钱,会失而复还,时间和机会却是稍纵即逝。

我的观点是:我买我父母到澳洲居住,虽然花钱不少,但对其他纳税人公平,我也心安理得。对于如何领取福利的条例,我不太感兴趣,所以知之不多,前面所言不一定全正确。澳洲肯负担他们的医疗已经谢天谢地了。生活在这样一个富足安定的社会,自我感觉已很富裕,他们有没有一周1、2百块的福利金对我意义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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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移民的个人体会 ( 一) - 阿真

首先声明的是,我不是移民律师,以下的观点是我调查研究倾听的结果,希望对将要给自己父母办移民的朋友有帮助。政策是否有变动不得而知,一切以澳洲移民局网站的信息为准。说错不负责。

父母移民首先要通过子女测试,即至少有一半或一半以上的子女为澳洲永居或公民身份。

父母移民可以在澳洲境内交表,也可以在澳洲境外交表。

在澳洲境内交表。

从大陆来的父母现在已经不大可能在境内交表。由中国境内澳洲使馆签发的临时旅游或探亲签证,都加盖一条8503不能逾期条款,以阻止父母在澳洲境内办理移民。如果有幸移民官忘了附加8503条款,父母只需将移民表格送到附近的移民局即可。在境内交表有年龄限制,必须为退休年龄父母,即男65岁以上,女方年龄要查移民局表格,不同出生年,有不同年龄要求,但至少61岁。只要有一人达到要求即可。

境外交表。

表格可以在澳洲境内由子女邮寄到柏斯境外父母移民中心,但父母本人在交表时必须置身境外。没有年龄限制。

父母移民有两类,付费的和不付费的。

不付费父母移民。

审理期是三年(36个月),一般最快3年半,最后体检过关之后,会通知申请人排上队了。排队年数依排队人数而定,每年一千个名额。我调查的结果是:在 2005年时,2005年5月份排上队的人前面有1万多人,即从现在起要等九年。从交表到批准大约是13年。现在排上队的人前面有多少人不得而知。在最后批准之前,还有一次体检。如果体检过关即发出批准函。境外申请费$1340,境内申请费$1990。签发费每人$1165,保证金大约3500,具体数字不清楚,保证期两年。

付费父母移民。

每年3500个名额。付费父母移民有两种签证,一种是一次交清签证,另一种两年之内交清。如果单亲父或母,加1万保证金,如果双亲父母,加1万4保证金。保证期为十年,如果十年内父母没有向福利部申请过福利金,保证金连本带利还给保证人,同时保证人十年内不得担保其他任何人。审理期为15个月,没有等候期。一般从交表起算,一年半之后可以登陆。境外申请费$1340,境内申请费$1990。签发费每人$29330


大家关心的问题。

不付费父母移民,是否在登陆之后两年可以领取养老金或其它福利金?

不可以,无论付费和不付费父母移民都要在澳洲永居十年之后才能领取养老金。其它类福利金:以父母移民签证入境的父母,如果落地之后,成为残障人士可以领取残障人津贴,落地之前已经是残障人士的不能领取残障津贴。如果父母落地之后又生孩子,可以领取家庭税务津贴AB,但没有父母津贴。不能领取新开始津贴和学习津贴。

养老金如何发放?

父母必须在领取养老金之前五年在澳洲连续居住。连续居住的意义为:不得滞留海外超过三个月,但如果父母证明自己为澳洲居民可以容许滞留至六个月。澳洲居民的意义为:在澳洲有房产,还有几条,忘了。

父母移民之后的医疗

无论付费的和不付费的移民父母,在落地之后,即有Medicare卡,落地之后两年内看家庭医生及住院治疗免费,但买家庭医生开的处方药,为全自费,大约每剂$25;住满两年之后,可以申请健康卡,用健康卡买处方药为福利折扣价,大约每剂$4多。

可否只办理一个父或母移民,另外一个不办?

可以。但是在办理一个父或母移民时,表格有一项问为什么另一个父母不移民。如果将来另一个父母又要移民,依然要交同样费用,有永居身份的那个父母不能担保另外一个办理最后亲属移民或配偶移民。

如果付费父母非要在十年保证期内领取养老金会怎么样?

付费父母在保证期内领取养老金,养老金将从保证金内扣除,扣光以后,将由保证人负担,如果保证人没有能力负担,所有的金额将成为保证人欠联邦政府的债务。

如果不付费父母在十年养老金发放期限前要求领取养老金,怎么办?

福利部没有给我明确答复,只是说不可以。不付费父母在落地之后两年内有担保人和保证金。两年之后到可以领取养老金之时,之间有八年,如果有极端情况该如何对待?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移民局网站:http://www.immi.gov.au
福利部网站:http://www.centrelink.gov.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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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 十二月 26, 2006

牙痛不是病 - 江玲


圣诞前,我们出去疯玩了两天,又是下海滩,又是进山洞,结果在回家的路上,我的牙开始痛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乐极生悲”那句话。

本来我有一口还算健康整齐的牙齿,所以我除了洗牙以外,基本不用去见牙医,唯一的两次是长智慧牙的时候。英文中智慧牙被称作“Wisdom Tooth” ,不知道这是中国人对英文的翻译,还是东西方巧合,都把这几颗成年后才开始生长的牙齿看作是智慧的象征,但是中国和国外的牙医对待它们的态度倒很统一 - 统统拔掉。几年前我已经被拔了两颗了,第三颗似乎已经长全,但是这最后一颗位于左下方的智慧牙却长长停停,慢悠悠地长了好几年也没有长完,这不,在这节日的关头又来跟我作对了。

其实就算长这几颗牙齿真的可以说明自己的智力程度的话,我也宁愿不要,因为痛起来实在是让人很难受。这种痛虽然不是钻心的痛,但是一旦发作,疼痛就会以牙齿所在位置为中心,向整个头部迅速扩散。痛得厉害了,我就双手捧着渐渐发肿的脸庞,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幻想有谁能拿一把大锤帮我把那颗作崇的牙齿干净利落地敲掉。虽然明知这也是另外一种血淋淋的痛,但是那种斩草除根的念头却让我有一股长痛不如短痛的豪情。

不过没有用,由于昨天是圣诞节,所有的牙医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大众放假,我连流血的机会也没有。知道还没有到看急症的程度,我不得不自己开出了消炎药和止痛药的处方,到了临睡前,我把家里常备的这两种药都吃光了,本来还以为可以拖到第二天,没想到睡到临晨三点过,剧痛让我醒过来,再也无法入睡,我起床开始满屋子找药。

感谢我亲爱的妈妈,上次给我寄过来一些中国药,我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匆匆吞了几颗快要过期的中国消炎药和散利痛,傻坐着等待药力发作。 突然我想起来上次那个牙医教我用滚烫的水保释大量的盐,然后用热盐水漱口来达到杀菌消毒的功效。

叮叮当当地,我认真地在厨房为自己忙碌着,没有注意到青不知什么时候表情严肃地站在我的身后,吓得灵魂几乎出窍的我要不是嘴里含了一口又烫又咸的水,恐怕早就尖叫了起来。这一吓不要紧,我把我的牙痛也暂时忘记了,想起来上次一个女同事对我讲的故事,她说有天半夜她起床来上厕所,她老公在她去厕所后也跟着醒了过来,他也想要上厕所,这位先生心很细,知道老婆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另外一个人出现在半夜的走廊里,一定会害怕,于是他就在她快要拐弯进卧室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挥了挥,想给她一个提醒,哪里知道老婆骤然看到墙角里伸出一只白晃晃的手来,吓得尖声大叫了起来,这位先生一看弄巧成了拙,赶紧跳出来,把老婆紧紧搂著说,是我,是我。可怜的老婆又再次被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吓得只有喘气的份了。

好在青还没有自作聪明,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这么痛啊?我呲着牙往里吸了一口气问他,你长过智慧牙吗?知不知我的痛苦?他点头又摇头,长过,很多年前了,不记得了。我不由得平白生出好多气来,去睡吧,你也帮不上忙。

打发走青,我也跟着上床昏睡了几个小时,快要醒的时候,大约散利痛的药力又开始消退了,隐隐约约中我感觉到疼痛是一组扛着枪的士兵,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喊着“彻底干掉你”的口号,杀气腾腾地向我逼来。

2006-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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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 十二月 21, 2006

佳节又至 - 江玲


中国人到了年尾除了加班加点地工作以外,似乎总是要感叹过去一年岁月的如梭流逝,虽然也说说辞旧迎新一类的吉祥话,但是其实恨不得尽快挨过年底最后一段冷得发霉的日子,早日迎来万象更新的新年。可是在西方,一年走到尽头还有个圣诞节作铺垫,人们倒也无瑕来伤感光阴的似箭,光是圣诞购物(Christmas Shopping) 就要把大家忙得晕头转向。

抛开文化和宗教的背景不说,圣诞节其实和中国的春节非常相似,都是亲人团聚、请客送礼的大好时节。孩子们依然是重头戏,跟中国的长辈发利是稍有不同的是,这里的孩子得到的多是现成的礼物,而且还冠了个美名曰圣诞老人给送来的。既然是圣诞老人送的礼物,就应该是孩子们真心向往的东西,所以家长们通常都把孩子们领到商场,让他们自己挑选,然后又装模作样地包装起来,等到圣诞节的那天才交到孩子们的手上,还要告诉他们说这是圣诞老人昨晚不辞辛苦从烟囱里爬进来,亲自放到圣诞树下的。

年幼一点的孩子,脑筋不够转,虽然明明是自己到商场去选的礼物,到了圣诞节那天却把这个事忘记得一干二净,进而对圣诞老人感激涕零,绝口不提谢谢爸爸妈妈的话。爸爸妈妈倒是不介意,反而一再地警告已经看出究竟的哥哥姐姐不要透露机关,因为大家都觉得小孩子相信神奇的圣诞老人是一件很美好很可爱的事情。哥哥姐姐可能刚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还挺失望的,但随后也不觉得爸爸妈妈买的礼物跟圣诞老人送的礼物有太多的区别,只要是他们想要的东西;于是他们在商场里就大开狮子口,直买得爸爸妈妈心惊肉跳,连声说够了,够了。

中国人的春节似乎只是为小孩子准备的,对大部分成年人来说,除了白白流血发票子以外,好象并无太多乐趣;而西方的圣诞节基本上家里的每个人都要互送礼物(当然是指有工作的人) ,大人和孩子一样幸福指数很高,可是他们的出血量也绝对不能轻估,以至于常常看到有些善于安排财政的人从几个月以前就看好要买的东西,逐周分期付款,这样到了节日的时候就不至于刷爆信用卡,彻底破产。

除了家里的亲人和好朋友要互送圣诞礼物以外,一般的公司也让员工为抽到名字的另外一位同事准备一份礼物,这样到节前开派对的时候大家都同喜同喜。不过准备这样的礼物并没有什么经济压力,因为大部分的公司只要求大家购买澳元10-15块的礼物就足够了。15块澳元还是可以买到很经济实惠的礼物的 - 一瓶质量中等的葡萄酒,一套香气扑鼻的沐浴露,一个做工精良的相框,一对美观大方的茶杯等等。其他的有业务事务关系的人,大家干脆就赠送一张圣诞卡片,送来节日的问候 - 礼轻人意重,这样的送礼原则西方人执行得非常好。

圣诞节的主角当然是圣诞老人,只是他从冰雪纷飞的北半球来到热烈似火的南半球,还是不合时宜地穿着那身又大又红的厚衣服,令我们在过夏天的人看了禁不住为他出一身汗。最可怜是在商业中心里装扮成圣诞老人的演员,大热的天脸上戴着银色大胡须,脚上套着长统靴子,很敬业地微笑着坐在华丽的椅子上,等待小朋友去跟他合照。很多家长都有一个有野心勃勃的计划,就是让自己的孩子每年都去跟圣诞老人照张相,似乎有圣诞老人陪伴的童年就是完美的童年。婴儿往往听从指挥,茫然无知地坐在一个温暖无比的怀抱,他们也不怎么会拒绝。到了一岁后就不是那样简单了,很多小小孩并不知圣诞老人是何许人也,骤然看到一个红白相间的陌生老头想要来抱自己,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从而尖叫大哭。三岁以上的孩子,渐渐明白了他就是那个圣诞夜满世界飞来飞去为人们送礼物的那个人,就开始圣诞老人亲热起来,至于他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完成这样一个艰巨的任务,倒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情。有时也看到成年人去跟老人合影,可能是为了要找回儿童时代的感受吧。

象我这样无根漂泊在外的中国人,春节是过不出什么气氛来了,时间久了,反而对圣诞节多了一份情感,看到那么多人热情洋溢地准备着过节,自己也没有袖手旁观,除了购买礼物,去教堂坐坐以外,家里也是置起圣诞树,整夜彩灯闪烁。时时有澳洲朋友问我,你们中国人过不过圣诞节(有些宗教是不允许庆祝圣诞节的) ,我说,我们庆祝一切给人们带来快乐的节日。

珀斯 2006-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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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海(六)- 雷莉

杜简明离开顾蘩以后却没开车回到他和嘉里娜的那个洋房去。

顾蘩有些方面很细心,但对她的前夫杜简明有时侯她却并不是很了解,她不知道,杜简明隔着几辆车,一直在她后面,随她上了高速公路,随她拐弯,下坡,上坡,看着她的车停到楼下,看着顾蘩依旧苗条地走下车,开了车库门,然后轰着油门把车倒进去。他的车就在街的对面,在黑暗中,已经熄了火。他静静地看着他们母子一起上楼,然后,看着自己曾经的家的灯亮了,过去米黄色的布窗帘已经被顾蘩换了,换成了蓝紫色的纱窗帘,这个颜色是整栋楼独一无二地,在朴实温情的澳洲夜里,这个颜色的窗帘看上去很特别,让杜简明怀念和顾蘩曾经的岁月,杜简明心里生出很多温情。

他想给顾蘩打个电话,想对她说声谢谢,他确实缺钱用了,那四个孩子都是花钱的年龄,俄罗斯女人嘉里娜还很年轻还没学会管家,花钱没个数,尤其喜欢买新衣服,杜简明对她买新衣服几乎有些头痛了,嘉里娜有个习惯,上教堂,参加别人婚礼,还有名目繁多的各种周末朋友聚会,她都要穿得很体面很漂亮,并且一定要是新衣服新裙子,杜简明说过嘉里娜为什么要这么穷讲究?嘉里娜说,这是她们的俄罗斯民族传统,穿的漂亮体面是对主人的尊重。末了,嘉里娜说,你们中国人一件衣服穿好多年,旧了也舍不得扔,我们和你们不一样,谁也阻止不了我让我买新衣服,妈妈办不到,你也办不到。

当他们的第四个孩子还在嘉里娜肚子里的时候,杜简明接的动画设计定单就开始直线下降,为了应付那高额的房子贷款还有嘉里娜无止境的对漂亮衣服的渴望,他们不得不辞退了南太平洋岛国来的保姆,他们也开始去周末熙熙攘攘的弗来明顿菜市场去买便宜的蔬菜水果和海鲜了。

杜简明推个大推车,里面放着五岁的彼特,身边还跟着七岁的威廉姆,嘉里娜在后面推着个硕大的童车,里面坐着两个小的,一个是三岁的爱德华,另一个是一岁多的海伦,他们一家四口被买菜的送货的人撞来撞去,等他们买了一大推车水果蔬菜,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两人疲倦得就开始争嘴,嘉里娜气极了,就改用俄罗斯语骂人,杜简明听不懂,就把嘴巴闭得紧紧地,任由旁边那个蓝眼睛米色卷发,脾气暴躁的年轻女人唠叨,骂够了,她就会好受一点。杜简明知道,回到家,她会一边给孩子喂奶瓶一边抱着电话继续用俄语给她住在悉尼另一个区的妈妈哭诉。杜简明烦的时候,经常想,其实,俄罗斯女人和中国女人没什么不同,一有事情了就找娘家人抱怨,然后,丈母娘不管语言通不通,都会来声讨女婿,杜简明被她们俩折磨得根本没有创作激情了,任由生活变得了无光彩,越过越乏味。

可杜简明心里很苦的,他最近经常回想过去的婚姻生活,找个借口一个人开车出来,有时候到海边停下来,看看波涛汹涌的大海,想想在国内电影制片厂的快乐时光,那时侯,科班出身的杜简明经常被人尊敬地称呼“杜老师”,顾蘩也叫过这么一阵,后来,两人有了那关系就不再叫了。杜简明是堂堂正正出来留学的中国艺术家,他还拿过澳洲一所大学的艺术创作硕士学位,那时,留学来的艺术家不多,他申请移民很快就批了,他叫顾蘩快来澳洲团聚。顾蘩来了,她语言不通,又带着小路易,在中国被姥姥妈妈宠坏了,连饭也不会做,到了澳洲又要买菜又要做饭又要带孩子,从未吃过这么多苦,她经常抱怨,并且这个曾经被荣誉和掌声惯坏了的女人最终耐不住澳洲的寂寞和清静,任性得很,说回国就回国,一年里有四个月在澳洲,还有八个月在中国,把杜简明一个人撂在一边。杜简明那时很委屈,他想一个男人的耐心再好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于是,就有了性感年轻的嘉里娜,实际上,在嘉里娜之前还有一个文静的中国女留学生爱过他,但是他那时还惦记着顾蘩和路易,他没把那短暂的爱情存在心里,这些,他从来没对顾蘩说过。

但最后,顾蘩还是把他逼上了离婚,让他和嘉里娜同居的路。

他杜简明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嘉里娜一沾上他就怀孕了,然后就开始生了一个又一个,她不愿意去堕胎,她说,这不人道,那是个小生命,不能堕胎,你们中国人不明白地。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嘉里娜的俄罗斯脾气很倔强,她希望自己象她妈妈一样有个大家庭,年老了在澳洲有很多孩子和孙子,她认为人多热闹的生活很幸福。至于为了这份幸福,要怎样地辛苦去养育那些孩子,嘉里娜简单的头脑里是从来不会考虑地,那四个孩子嘉里娜都是早早就断奶了,她没有耐心一夜起几次给他们喂奶,她经常在深夜里,不管杜简明第二天有多少设计要做,都把杜简明推醒,叫杜简明起来给孩子喂奶瓶。这一点,嘉里娜和顾蘩有天壤之别,顾蘩对路易的教育问题看得高于一切,她是舞蹈演员,明明知道喂奶会影响身材,但她给小路易喂了两年的人奶,这在她那个圈子里是很少见的,并且在路易很小的时候,顾蘩自己先学会中国象棋再去教路易,路易现在学习成绩很好,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这和顾蘩的坚持是分不开地。

许多个夜里,杜简明看完了大海,就会拐弯开车到顾蘩和路易住的楼下来,看着她们母子住的房间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他心中感到和她们很亲近,心里很温暖,他想象她们在房间活动的场景,甚至她们的对话,他觉得那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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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悲伤的早晨 - 江玲


不管我下午去接她的时候她是多么地不愿意离开,我早上送芊芊去幼儿园的时候,她总是要做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不是在老师怀里低头不语,就是干脆抱着我的腿不放,总之就是要让妈妈负疚而去。好在她早已不怎么哭了,因为虽然只有两岁半,但是她上幼儿园的历史已经有一年多了。

上周有一天,我一手抱着芊芊,一手拎着她的书包(装的是她的备用衣服和午觉时盖的小线毯) 推门进了小班的教室。门背后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我低头一看,原来是班上一个小朋友在哭,LIZZIE老师则一筹莫展地站在一旁叹气说,她妈妈离开好一阵了,她还是在哭。

我放下芊芊和书包,走过去蹲下轻轻把她拥进怀里,我拍拍她的头安慰她说,没关系的,你妈妈下午就来接你,你在幼儿园和小朋友一起多好玩呀。她抽泣着点点头,哭得不那么伤心了。

看到我在本子上面签到,芊芊知道我马上就要走了,于是她故伎重演,一边哀怨地直唤,妈妈,妈咪,一边举起双手要我抱她。没有什么时间了,但是我还是抱起她在她的脸上亲亲,然后LIZZIE走过来把她接过去了。

我开了门,飞快地对宝宝挥挥手,不敢看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先前那个哭小孩突然冲过来,死死抱住我的腿,嚎啕大哭,妈咪,不要走啊!妈咪啊,我要回家啊!她泪水磅礴,鼻涕和口水飞流直下,抹了我一裤子都是。我尴尬地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LIZZIE说,别管她,你走吧。我看看表,的确该走了,但是我哪里走得动,小姑娘哭倒在我的脚边,双手仍是不放,我又不忍心使劲推开她。

LIZZIE怀里的芊芊看到我离开本来只是有点难过而已,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个小孩抱着自己的妈妈那么狂热地喊妈咪,她一时间悲从中来,竟也不能自已,开始放声大哭。LIZZIE老师想要把我解救出来,无奈自己也脱不开身,胖胖的脸急得通红,她解释说这个小朋友刚来几天,还不习惯离开妈妈,但是她又说不清为什么她要叫我妈妈。这时候,另外一个小朋友的妈妈抱着自己的孩子也进来了,看到我这个亚洲妈妈被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死命拽着狂喊妈咪,她脸上的表情困惑得很,我赶紧指着芊芊说,她才是我的女儿。她很同情地苦笑,然后看看她怀里表情阴郁的孩子说,看来我今天也走不了了。

园长听到我们这里情况紧急,匆匆推门进来了,连拖带拉地,她把那个哭小孩从我脚边抱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哭红了眼睛的小姑娘和又气又冤哭得快没有气力的芊芊,我难过地走到门口,这时听到LIZZIE叠声对园长诉苦说,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早晨(This is such a sad morning)。其实年轻的LIZZIE不知道,对妈妈们来说,每个送孩子去幼儿园的早晨都是悲伤的。

珀斯 2006-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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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朋友(六) - 江玲

我可以保证,如果你问一个西方人中国最著名的东西是什么,十有八九的答案既不是四大发明,也不是长江黄河,而是中国菜。所以在我跟西方人交往的过程中,如果我感觉跟双方关系已经很近了,我就觉得有义务来推广一下我们的“饮食国粹” ,就让我先征服他们的胃,进而再征服他们的心吧。

说到要请客,我也难免紧张,因为我知道每个西方人对中国菜的了解和接受能力都是不一样的,我开始对卡雯和桑娅进行旁敲侧击:“你们俩,平时都吃过什么中餐啊?”

卡雯说:“我们去饮过茶。” 哦, 她说的饮茶是广东香港一带流行的茶水带蒸笼小吃,海外唐人街很流行,看来,还不是一窍不通的。我又问了:“你们都吃了些什么呢?” 桑娅说:“我们什么都吃,连鸡脚都品尝了的。”

她的回答很令我吃惊,因为据我所知,中国菜当中,西方人一般不吃的东西有三种,而鸡脚、猪蹄是首当其冲的,其它两项分别是动物的内脏和海带,看来她们两个不是用什么炒面炒饭就可以对付得了的。

卡雯给我出点子:“就做一些家常菜,跟外边餐厅风格不同的就最好了。”我灵机一动,这还不简单,做我拿手的川菜不就可以了吗?

请看我的菜谱吧:宫保鸡丁,麻婆豆腐,胡萝卜烧牛肉,蒜茸四季豆,番茄炒蛋,滇式土豆泥(一位云南的朋友推荐的) 。一顿饭下来吃得她们赞不绝口,说这个味道跟外边的餐馆太不一样了,还说要我也去开餐馆什么的。其实我还是偷了懒的,我看他们都在喝葡萄酒,就连汤都没有做。

今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桑娅和卡雯过来邀请我圣诞节前的周末去烧烤,她们说为我准备的主菜是袋鼠肉!请客请到你来我往的份上了,我想我这两个朋友是交定了。

珀斯 2006-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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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朋友(五) - 江玲


桑娅和我一样点了盐份过重的椒盐鱿鱼,她也宁愿不停地喝水也不舍得不吃 - 盘子里除了鱿鱼就只有蔬菜沙拉,哪里够消化一下午,重新换一样菜吧,又没有时间了。厨师得了重感冒了吧,她小声地骂道。兀地听到我和卡雯的对话,她眨巴着她那双美丽而无知的眼睛说,不是一样吗?反正是没有孩子。

卡雯面前的食物根本没动。她摇摇头说,我的感觉太不一样了。如果他生理方面有病不能生孩子,我们会同心协力去治疗,即使最后结果还是不成功,我也不会离开他,因为至少我知道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而现在是他不顾我的意愿,执意不要孩子,我感觉我们俩的分歧太大了。

桑娅听罢作提壶灌顶状,她说我还在想呢,怎么外面那么多不能生孩子的夫妻都没有离婚,而你非要休他,看来孩子并不是关键啊。

卡雯用刀叉摆弄着盘子里的菜,幽幽地说,一直以来我最不愿意放弃的就是真爱,不过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至少我明白了问题的所在,或许我们本不是一类人,我爱他也不够吧。她又转过来对我说,谢谢你,你真该去当心理医生。

我笑笑不语,拦住那个收拾餐具的服务员,跟你们的厨师说一说,鱿鱼实在是太咸了。桑娅笑,你不说不爽?我说,就是,我不说不爽。

之后故事的发展证明了卡雯的决定是正确的。她第二天收拾了自己的衣服搬到她姐姐的家里暂住,想要等找到房子后再把剩余的家具和其他物件搬走,而那个男子则不停地发短信到她的手机上要她立即搬走她的一切东西,还威胁说什么要把她新买的两只小狗流放到街上,最后卡雯不得不请了搬家公司去把她的东西搬到一位朋友的车库里寄放,而当上周日搬家公司到达的时候,她的家具和狗狗已经被那个男子堆放在了门外。第二天又硬说搬家的人挂花了他的车,他要到卡雯的姐姐处来划她的车报复等等。

事后卡雯对我说这些的时候,长长的眼睫毛沾满了泪花硬是没有让眼泪流下来。我相信比起分手,可能跟一个这样绝情小气的男人相爱了两三年更加让她伤心吧。不过因为这样一件事情来认清一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价值的,记得她曾经说过,本来他们都已经定好了假期明年六月一起去昆士兰的大堡礁航海的,因为那时她将满三十岁,而他也准备在那时向她求婚的……

我再次拥过这个坚强又不幸的朋友,在她的耳边轻声问,你想不想吃一顿中餐?


珀斯 2006-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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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 十二月 07, 2006

同事朋友(四) - 江玲

几乎已成惯例了,卡雯、桑娅和我每周五都要到离公司不远的一个酒吧吃午餐,那里的价位不如THE WEMBLEY那样高,我们步行走过去也美其名曰锻炼。

那个酒吧很小,空间却很高,三面墙壁都贴满了巨幅的复古招牌画,屋顶上悬一个古老的吊扇,往下吹着若有若无的风,这一切不知道是酒吧的历史真正悠久还是老板追求的一种风格,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问个究竟。房间剩下的那一面自然就是吧台加收银台了,笑容可掬的收银员身后是各式各样的洋酒,而她面前的笼头里流出来的则是散装的黑啤酒,难怪酒吧的空气中总也飘浮着浓郁的啤酒香味。酒吧里也禁烟了,想起来真有点不可思议,似乎自古喝酒的人就要抽烟的,但是现在澳洲禁烟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一切有屋顶的公共场合(包括火车站站台)都不许吸烟,本来酒吧是吸烟人士的最后一块领地,也被政府以公共健康的名义毫不留情地夺去了。

此酒吧供酒禁烟还卖午餐,中午的时候,人就熙攘起来。如果去的时间早,我们还可以坐到靠窗的那个雕花的古董座椅,桌子是长方形的,又厚又宽的木头上是显得出年岁的油漆,而我们若是嫌桌子离座位太远,想要搬动一下,也是没有可能的。幸运的那些天,我们三个就这样彼此坐得远远的,喝着自己喜欢的酒水或饮料,吃着酒吧里味道中等的菜肴,大声地聊着天。我喜欢和她们两个在一起聊天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们从来不谈公司里的人和事 ,我们在一起通常喜欢说说各自生活里的事情,这几个星期我们讨论得最多的就是卡雯和她男朋友的事。

卡雯要和她相恋三年的男朋友分手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日后想要孩子,而他坚决不要孩子。那些日子卡雯整日苦思冥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为了将来的孩子而放弃爱情,犹豫不决,而我和桑娅也做着风吹两面倒的草,今天跟着卡雯说分,明天又随着卡雯说合 - 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但是婚恋这种事最好还是自己拿主意。不过怎料她的主意改变得太快,一个星期下来,已经是几个反复了,到后来矛盾和痛苦的好象都不是卡雯而是我和桑娅了。上个周五,我一边听着她们毫无结果的讨论,一边皱着眉头吃着盘子里好看而不好吃的椒盐鱿鱼,最后那一块咸死人不负责的鱿鱼突然给了我一个灵感,我转过头去问她,如果他是有病生不出孩子,你的决定会不会改变?卡雯怔怔地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这可真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

2006-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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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海(五)- 雷莉

路易突然对爸爸妈妈说,他今天上课头又开始痛了,这是从去年车祸以后,经常出现的头痛,并且最近痛得眼睛视力似乎受到了影响,越来越不好了。顾蘩听着,心里又增添了许多的沉重,她是知道的,路易还有路易的老师都跟她谈过,她打算最近就带路易去检查,她询问过有关的医生,医生说也许在车祸中有血管破裂,可能有淤血块压迫视神经,这一切要作仔细的检查后才可能诊断出结果,当然,也许小路易要动开颅手术。

杜简明闷不作声,那次车祸是他带路易去海边画画,回来天太黑了,杜简明许是劳累,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大货车减速就照直撞了上去,结果他没事,坐在他旁边的路易当场就昏过去了,醒过来后,澳洲医生说,只是一般的脑震荡,休息休息就好了,然而,最近又有新问题出现,看来,已经不是简单的脑震荡。

黑夜里,一家三口在饭店背后的小巷子里告别,路易懂事地说完爸爸再见,就钻进了车子。

杜简明和顾蘩面对面站在冷风里,顾蘩看着杜简明几根头发在风中拂动,他最近是老多了,已经开始谢顶了,突然她有点辛酸,她说,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怎么越来越憔悴了,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了。

杜简明说,那,那嘉里娜好像有点毛病,动不动大发脾气,打孩子,胡闹,我在办公室上班,一天打一二十个电话,简直什么都干不成。

顾蘩说,再烦,也是你自找地,我就想不通了,你爱她,和我离婚,和她好,不就完了,为什么一口气要四个小孩?!你这是把自己拖垮了。

杜简明沉默了很久,抬头看了看星空,他才说,我也不知道,有很多事情,男人自己都不明白,你们女人怎么又会理解呢。

顾蘩叹了口气,她哑着嗓子问,生活上有困难吗?听说,最近,你做的事情是越来越不顺了?许多动画公司都不再要你的设计了。

杜简明说,是啊,刚到澳洲来的时候,挣钱多容易啊,作个动画背景设计,一周就挣几千块澳币,从来没为钱发愁,现在是越来越差了,澳洲根本没他妈的什么艺术,哎,没想到,我杜简明也有今天。

顾蘩说,那你怎么打算?

杜简明好象是早就想好了,简短地说,和嘉里娜分手,反正我们也没有领结婚证,我们是同居。

顾蘩楞了一下,她没想到杜简明还这么自私,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从来不管别人的感受,她有点愤怒了,对杜简明说,没有结婚证算不了什么吗?!你们有四个孩子,那比一个婚姻还有分量,你知道吗?你是那些孩子的父亲,你可以对路易不再负责了,但是你要对他们负责,他们还那么小,大的才七岁,小的只有一岁,他们没有爸爸怎么办?!

杜简明喘着粗气说,我实在是烦透了,有时候真想一个人从这世界上消失算了。

顾蘩一字一句说,杜简明,你都四十六了,不要只爱你自己,你在做事之前,要为别人考虑。

画家杜简明张了张嘴,象有说不出的委屈憋在心里,但是他没再作声。

南半球冬夜的冷风从他们中间穿过,顾蘩紧了紧她的披肩,末了,她说她要回去了,外面真冷。

杜简明很复杂地看了一眼她还有车里的路易,突然,他很冲动地揽过顾蘩的肩,对顾蘩大声地说,如果我们以前不分手,你知道吗?我们现在一家三口有多好?!

顾蘩说,那是你的错。

杜简明说,不是,是我们大家的错,你那时不适应澳洲,经常任性地带着路易回中国去,一去就是半年,你不知道,那时,我事业正处在最颠峰,我很忙,我需要女人的关心,你却不在我身边。

路易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打开了车门,怯怯地对站在那里发呆的顾蘩说,妈妈,我们回去吧,你会感冒的。

顾蘩今天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那种感觉渗进心肺和骨髓,让人疲惫。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年轻的嘉里娜披着黄色的卷发安静温柔地坐在杜简明的办公室里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非常疲惫,那天,她走出杜简明阳光明媚的办公室就打电话给杜简明说,我们分手吧,我已经知道你在办公室加班的理由了。

他们分手时,大家非常友好和气,甚至还花钱请了亲朋好友一起到唐人街吃了顿饭,许多人都说,这搞艺术的就是不一样,什么都想得开,分手了还这么和气。那顿饭以后,杜简明就搬出了那两居室的单元房,在悉尼另一个富人区贷款买了一栋两层楼的洋房,开始了和嘉里娜的新生活。

此时,顾蘩压制住自己的所有不愉快,她不想流露出她的烦躁,她和杜简明的恩恩怨怨都成过去了,那时,杜简明和她闹得最凶的时候,甚至打击她说,你怎么生了路易以后就完全变了个人,没有性欲没有激情,几乎不象个女人,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顾蘩了。顾蘩为了这句话气得浑身发抖,当一个男人不爱他的妻子的时候,可以找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离开她,但这个理由最伤妻子的心,杜简明不知道,这句话深深伤害了顾蘩,顾蘩曾经一个人度过了很漫长的一段岁月,直到碰到汉瑞,直到汉瑞重新唤起她做女人的自信。现在,杜简明对嘉里娜的热情也没有了,顾蘩曾经见过一次嘉里娜,推着童车,身边还跟着三个孩子,头发凌乱,面色疲惫,最要命的是,俄罗斯女孩生完孩子以后,体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腰部的脂肪沉淀下来,屁股肥大,完全是一个中年妇女的模样。这也许,也是杜简明对她没有激情的一个原因吧。

但是,临上车前,顾蘩还是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百元澳币递给杜简明,她低低地说,就这些了,不多,全是我的一片心意,给那四个小的买点礼物。顿了顿,又补一句,带嘉里娜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她太年轻就有四个孩子了,她肯定心理生理上都承受不了压力。杜简明沉思着接过,没有说谢谢,他们就在冬夜里分手了,他们甚至都忘了这是路易的十六岁的生日,他们各怀心事,回到夜里那个家。

顾蘩累得筋疲力尽,她觉得这一天比去小烟店呆着要累十倍。她甩掉靴子,抽出一只烟来,横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但脑海里都是白天晚上的人和事。那么多伤感,那么多责任和恩怨几乎要把她一个人压垮了,在临上床睡觉前,顾蘩对路易说,我们得去看医生了,路易,你的头痛不能再拖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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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朋友(三) - 江玲

卡雯和桑娅是铁打的一对,隔三差五就看到她们俩中午一起出去散步吃饭,不记得从哪天开始,卡雯开始叫上我跟她们一起。

桑娅比我们俩都大,她明年就四十了,有一个缺了上门牙的儿子和一个正在换下门牙的女儿,两人张着嘴大笑的照片都贴在桑娅的电脑旁,看到的人一对比都禁不住大笑。桑娅身材微胖,今年加入了公司的“夏季减肥突击队”。虽然突击队的人并不在一起进行某一项运动,只是每周五清晨在众多小组成员的面前过一下秤,但是我感觉这种方法减肥效果一定很好,因为看到平日讨厌的那个人比自己更重是多么令人有动力的一件事啊。本来我也要去报名参加的,幸好有卡雯及时用眼光制止了我,回头她对我说,这些人疾瘦如仇,你想去找死呀。卡雯和桑娅是铁打的一对,隔三差五就看到她们俩中午一起出去散步吃饭,不记得从哪天开始,卡雯开始叫上我跟她们一起。

桑娅比我们俩都大,她明年就四十了,有一个缺了上门牙的儿子和一个正在换下门牙的女儿,两人张着嘴大笑的照片都贴在桑娅的电脑旁,看到的人一对比都禁不住大笑。桑娅身材微胖,今年加入了公司的“夏季减肥突击队”。虽然突击队的人并不在一起进行某一项运动,只是每周五清晨在众多小组成员的面前过一下秤,但是我感觉这种方法减肥效果一定很好,因为看到平日讨厌的那个人比自己更重是多么令人有动力的一件事啊。本来我也要去报名参加的,幸好有卡雯及时用眼光制止了我,回头她对我说,这些人疾瘦如仇,你想去找死呀。

桑娅还是英国歌星ROBBIE WILLIAMS(罗比. 威廉姆斯) 的铁杆歌迷,在儿女的照片旁她还贴了一张ROBBIE拿着话筒唱歌的相片,桑娅自己为相片加的旁白是这样写的:“这首歌我要特别献给可爱的桑娅”。那个作风不羁,语出惊人的英国男子不知道迷住了世界上多少的良家妇女(上周刚好在珀斯开演唱会) ,我以前在悉尼工作过的那个公司也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同事,平时非常安静贤淑的样子,话也不多,但是听说她听了ROBBIE的演唱会以后,激动得跳到餐桌上跳舞。不知道桑娅的反应会不会这样强烈,只是我看到她一提ROBBIE的名字,绿褐色的眼睛就飕飕地放光。

有一阵,公司的女同事一致同意要把自己最喜欢的男性偶像的图片放在电脑的桌面,说为什么男同事可以放美女,我们不可以放帅哥。桑娅自然是放了歌星ROBBIE的“性感”相片,公司其他的女同事有挑影星的,球星的,唯独我,到奥斯卡图库去逛了一圈,就是找不到谁是我的偶像 - 我好象从来没有对某个男影星迷恋到想要天天看他的照片过生活的地步。但是搞特殊肯定是不行的,时不时有人会来关心一下,“除了你的老公,难道你不喜欢其他的男子?” 搞到我好象个稀有动物似的。桑娅提醒我,选个亚洲影星吧,看着顺眼就行。我恍然大悟,难怪我找不到呢,走错地方了,那就选个真正帅的吧,震一震她们 - 金城武。

珀斯 2006-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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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 十二月 03, 2006

紫海(四)- 雷莉

在佳华餐馆改放欧美名曲的时候,他们都没再聊那香港的生意了。顾蘩随便吃了点,就嚷嚷说“饱了。”汉瑞说,他没有很多事情可做,可以陪顾蘩去逛商场。顾蘩知道这是谎话,汉瑞只是想多陪她,他们心照不宣,这一去香港就真的不容易见面了,当然,也是可以继续往来地,但只怕彼此隔山隔水,还隔着各自的家室,那来往就增添了很多令人心乏体乏的烦恼,想想,这烦恼会让所有的浪漫和激情黯然失色。

顾蘩坚持说,不了,就此别过,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那路易很快就放学,她还要张罗一个生日蛋糕给他,还要亲自去买份生日礼物。

走出餐馆的时候,汉瑞不管不顾地拉着顾蘩的手,在川流的人群里穿梭,一直把她送到停车场。顾蘩为他的真诚一次次在心里叹息,而叹息的最后是觉得彼此怎么都那么沧桑,那沧桑藏在汉瑞鬓边点点灰白的发茬里,那沧桑还留在他们都粗糙的手掌里,顾蘩知道,这沧桑过后,他们都会老去,她能抓住的也只剩下现在这手心里的一点温情罢了。

汽车里,汉瑞一次次把顾蘩拥入怀中,在耳边呼唤她的名字,他们都没有心绪说再见,仿佛一顿饭的时光他们就走了很远,好象真的,他们已经一个在悉尼,而另一个去了香港。

晚上六点半,顾蘩带着路易出现在史记海鲜酒楼的时候,杜简明早已经到了。顾蘩在心里算了一下,她已经有五个多月没见着他了,这次觉得杜简明真的憔悴,四十六岁的人竟然有大半头发白了,背也有点驼,想想他们认识的时候,顾蘩是怎样地崇拜过他啊,现在竟是比平常的朋友还隔得远了。

杜简明曾为顾蘩她们的一出话剧作过背景,他当初已经在一个电影制片厂里作美术设计,虽然年轻,但画的画在圈子里小有名气。顾蘩认识他就是被他的设计迷住的,顾蘩记得,她们演出的话剧有一出是海边的外景,杜简明做得很大胆,布景上蔚蓝色的大海画得很抽象,大色块,粗线条,近看没什么特色,但坐在台下,配合灯光,美丽的大海闪着蓝紫得如缎子一般的光泽,瑰丽神秘,很有气势,许多演员都啧啧称赞说,这美工不错。杜简明就这样走进顾蘩的视线,年轻的杜简明那时经常傲气十足地抄着手站在台下从容地打量着他的作品,观看她们的排练,顾蘩从台上望下去,只觉得这个英俊的男人才华横溢。

于是,排演完了,顾蘩就到台下去坐着,一次,她和杜简明坐到了一起。杜简明说,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顾蘩说,你没见过的人多着呢。杜简明说,可你不一样,特纯。顾蘩对杜简明笑笑,她说,我是新来的,以前在文工团跳舞的。杜简明说,难怪,你走路是台上这帮演员里最难看地,有点外八字,以后你要注意点。不过,别动,你的眼睛很特别,让我仔细看看。顾蘩没敢动,任由杜简明细细地看她颜色特别的眼睛,杜简明边看边说,你这瞳仁里长着海藻啊。映着舞台的灯光,她也清晰地看到了杜简明棱角分明的脸上有双黑黑的眼睛,那眼睛里充满了傲气,现在还有丝坏笑。她觉得杜简明喘出的气热热地,从她脸颊拂过,他们就那样开始相爱了。

顾蘩现在就面对着这双黑眼睛,只是那眼睛的周围已经有细细的皱纹,眼角也有点没精打采地下垂着。杜简明说,你和路易还好吧?顾蘩说,很好。路易因为很长时间没和爸爸妈妈一起吃过饭了,把高兴小心地藏着掖着,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懂事地说,我们很好,爸爸,你最近在忙什么啊?杜简明没有立刻回答儿子的问题,他低头抓了一块金黄的乳鸽来吃,在顾蘩看来,杜简明的吃相很难看很狼狈,象有好久没好好吃过饭的样子,顾蘩禁不住想,是不是他的那个性感的俄罗斯女友嘉里娜做得西餐太难吃了?或者,杜简明很久没有吃过中餐了,这是被馋坏了。

杜简明把一块乳鸽打发进了肚子,才慢慢开口说话,他说,路易,爸爸最近没忙什么,那威尼动画公司缩紧开支,爸爸接的活越来越少了,现在就这么混着,爸爸就指望你以后出息点,不要象爸爸这么窝囊。顾蘩有点生气了,她觉得杜简明这话里有刺,她忍不住说,你跟孩子发什么牢骚?!杜简明低下头看着盘子,嘴角抽了抽,没有理会顾蘩。蓦地,顾蘩有点同情杜简明了,她烦恼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想起眼前这男人和她本身是要相依为命地到老到死地,他们若不分手,会比许多新移民都过得好得多,他们会有自己漂亮的豪宅,他们会每年一家三口出去旅游,他们会是别人羡慕的一家。现在,却是这样了,她在热闹的购物中心一隅孤独地守着一小小的烟店,而杜简明当年的才情被年轻不谙世事的妻子,还有接二连三出世的四个小混血儿折磨得日渐消失殆尽。(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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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十二月 02, 2006

同事朋友(二) - 江玲

西澳的矿业近年来飞速发展,重工业带动了其他行业,导致整个省严重缺乏人工,不管是白领还是蓝领。这样优越的就业环境造成了很多公司人员变动非常大,我刚来没几个月,公司的人已经来了又走了好几泼了,有的人我刚刚名字才弄明白,模样才看清楚,人家已经递了辞职报告,呼三唤四喊吃散伙饭了。

我们团体出动去吃午饭一般是在离公司不远的那家意大利餐馆 ? THE WEMBLEY。他们动作奇慢,每次一定要等到我们饥肠辘辘,忍无可忍的时候才缓缓把每人点的菜一起上上来,但是由于那里菜品的味道的确太好,我们通常是吃第一口的时候就无可救药地原谅了他们,然后下次照来不误。

THE WEMBLEY里最有名的是他们的比萨饼,盘子大小的薄薄的面饼上面是一层又一层的肉和五颜六色的菜,外加烤化了的优质奶酪满满地铺在整张饼上,一个人是怎样也吃不完的,我们通常要在去餐馆之前就找好和自己分比萨饼的那个人。记不清那天是谁要走了,卡雯跑来问我要不要和她分吃一个比萨饼,那是我刚来不久,跟公司的人都还不熟,当然就点头说好。到了餐馆的时候,我们两个因为要分吃不得不坐在一起,也就没话找话地聊了一会天。一顿饭吃下来,觉得跟卡雯熟悉了很多,加上我们在办公室的座位挨得很近,慢慢地话就多了起来。

卡雯比我小三岁,身材和我一样是公司里数一数二的娇小型,皮肤则是白人羡慕的古铜色,她跟她男朋友住在一起已经两年多了,听说明年他们要订婚了。有天,她接了个电话匆匆跑来对我说,我有急事要走了,你帮我接一下我的电话,处理一下紧急的事务。我答应了,然后关切地问她,你还好吧?只见她眼圈立即红了,压低了嗓音告诉我,她的男朋友下肚剧痛,怀疑是肾脏出了问题。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走过去给了她一个无言的拥抱。虽然后来诊断出来的结果是尿道结石,但是那个拥抱让我和卡雯的关系明显又拉近了一步。

珀斯 2006-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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