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十一月 28, 2006

紫海(二) - 雷莉

顾蘩赤脚走进卫生间,冰凉的瓷砖让她有种锥心的感觉,她把左脚放到右脚背上,金鸡独立,做了一个伸展运动。顾蘩看见自己面色苍白,但还不算太憔悴,吸气,提臀,左右看了看,顾蘩坚持游泳已经有好多年了,四十多岁的女人体形依然很好,她对自己的身材比对自己的脸蛋还有信心。

顾蘩收拾整齐,化了淡妆,穿了条咖啡色的薄尼裙和同样颜色的靴子出门。出门之前她给汉瑞打了一个电话,约他出来一起喝广东早茶。汉瑞在电话里说,亲爱的,我正有事要告诉你呢。顾蘩问他,什么事啊?汉瑞说,见面再说。

汉瑞是个英国移民,来澳洲十五年了,比顾蘩大六岁,顾蘩认识他,是因为他经常到她的小烟店来买烟打火机还有电话卡。汉瑞开了好几家手机连锁店,平常总是穿着白衬衫扎着领带还提个手提电脑,样子整齐干净,一副成功男人的气派。

汉瑞常常端杯卡布其诺,椅在顾蘩的小柜台前和她闲聊,汉瑞问顾蘩,生意好吗?顾蘩说,还可以,你若经常来,生意更好。汉瑞说,你们中国女人都这么会做生意吗?顾蘩说,你去过中国?汉瑞说,经常去,中国手机又多又便宜。顾蘩说,是啊,没有中国,你做什么生意啊。汉瑞说,我喜欢你的眼睛,黑黑的,仔细看,好像还有点紫色在中间,还有你的头发,怎么也那么黑啊。顾蘩楞住了,她一向觉得自己口才不错,即便用英语和别人聊天她也不怯场,但是,别人夸奖她外貌,尤其是她颜色有点特别的眼睛时,她经常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顾蘩就幽默地眨了眨眼睛,低头去整理香烟了。再后来,当有一天汉瑞拥着顾蘩甜蜜地对顾蘩说,我爱你,我的中国小女人的时候,汉瑞还悄悄地对顾蘩说,他就从那天顾蘩低头的刹那真正爱上她的,他说,顾蘩的后脖颈是那么白皙柔美。

顾蘩喜欢汉瑞的热情,汉瑞式的浪漫。但是,有样东西汉瑞却是很早就跟顾蘩说好了的,永远给不了她的,那就是婚姻。汉瑞有一双漂亮的儿女,妻子在堪培拉政府机构任一秘书职务,据说,精通四国语言,经常随政府要员出国。汉瑞言语中有讽刺有无所谓还有点男人很微妙的虚荣。他们夫妻一周见一次面,有时几周才见次面,大女儿上大学了,小男孩在私立学校寄宿。汉瑞曾对顾蘩说,他们夫妻之间客气得就象朋友似的,但他们都不提离婚,离婚对谁都不好。汉瑞说完这些,就睁着蓝眼睛很无奈地耸耸肩膀。顾蘩嘴上什么也不说,可心里嫌他多虑了,她顾蘩是不要求婚姻地,她对婚姻没兴趣,她觉得当情人远远比以前做妻子要愉快得多,因为没人要求她必须把饭菜做得很可口,也没人要求她房间必须打扫得一尘不染,她过着她的日子。但有时候顾蘩也为这当第三者的事情心中充满了罪恶感,许多次,她经过教堂的门口,有一股冲动想走进去忏悔。但她都忍住了。她想,何苦呢?有许多人的婚姻本来就已经死亡了,存在也只是形式而已,人若要为自己活一次,那就管不了很多了。

顾蘩在悉尼市中心的佳华餐馆门口看见了头发有点灰白但依然风度翩翩的汉瑞。他们很自然地在许多人的注目下亲吻,汉瑞在顾蘩耳边说,蘩,你今天看上去真漂亮。然后,汉瑞象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包装很精美的盒子,他体贴地对顾蘩说,这是给路易的生日礼物,亲爱的,祝我们的小路易生日快乐。顾蘩被打动了,他说那是我们的小路易!她把她瘦瘦的手抄到汉瑞的臂弯里,小声地说,谢谢。汉瑞在她蓝紫色的眼睛里看见了泪花。这是一个多么需要关怀和爱的女人啊。汉瑞心疼地把她的手抓得紧紧地。(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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