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九月 14, 2006

思念新疆塔里木 (二) - 雷莉

(二)扒树叶烧炕的故事
我上小学三年纪的时候,爸爸在新疆南疆一个生产建设兵团的护林队里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时,我们家有个大炕,冬天到了,妈妈就叫我和姐姐去扒落叶回来,塞进屋子后边一个炕洞里,点着了把炕烧热,晚上睡在上面很暖和。
我和姐姐放学就背着小背篓去扒落叶。我们走过一片树林再横穿一条公路,就到了一条南疆特有的引水灌溉农作物的渠道上来,渠道宽有四米左右深有三米多,在夏天的时候,这里蓄满了从新疆天山上融化的雪水,可到了冬天,这些雪水就结成了厚厚的冰,走在上面脚下感觉象踩在石头上一样坚硬结实。十岁的姐姐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我们小心翼翼地走下渠道,站在光滑的冰面上,冰发出诱人的光芒。我们戴着厚羊皮手套去拣冰面上那些奇形怪状的冰块玩,有的冰块里面冻了一棵绿色的小草,有的冰里面冻着一粒黑色的羊屎蛋蛋,无论是冻着小草还是羊屎蛋蛋的冰块拿到阳光下看都很好看。倘若运气好,可能会在一蓬枯草的下面找到一块晶莹剔透的冰锥,我们小心地把它从大冰块上砸下来,先欣赏一会儿,然后放到嘴里去吃,哗,我们咬一口就扔掉了。然后,就又把围巾扎好,手套戴好,抖抖索索地爬到渠道的那一边去。
渠道的下面有一排高大的沙枣树和白杨树,沙枣树的叶子全落完了,干燥的枝干上还有很多小刺,一不小心就会挂着我们的棉衣。我和姐姐避开这些沙枣刺,站到白杨树下,姐姐使劲地摇那些白杨树,白杨树枯萎的叶子就哗哗地落了下来,我们就用竹筢子把树叶耧成一堆,然后,把里面的树枝拣出来,再把树叶放进背篓里。这个活很轻松也很愉快,我们一会儿就装满了一背篓的树叶。眼看,太阳还没落到戈壁滩的地平线下,我们就摘点沙枣来吃,沙枣是粉黄色的,姐姐说,那有黑色尖尖的沙枣特甜,我就专拣那“黑屁股”吃。边吃边眺望着不远处一大片棉花地,棉花已经全部采摘完了,一望无际的棉田里都是褐色干枯了的棉花杆,没有风,夕阳就在棉田的尽头,彤红彤红地,发着暖融融的光,有黑色的乌鸦从红的夕阳上掠过,我们看呆了。然后,姐姐先站起来说,走吧,她帮我把衣服上围巾上的枯叶拣干净,然后我帮她拣。我们就又爬上大渠道,再走过冰面,公路,小树林,回家。
我们小背篓里的树叶怎么够烧那么一个大炕呢?没关系,妈妈还用干牛粪干羊粪往里面填。吃完饭,哪想写作业呀,我嚷嚷要睡了,那时候,没有现在的孩子有那么多紧迫感,我说我想睡觉,根本没人阻拦我。躺在被窝里,刚开始有点冷,可过不了多久,一铺炕就热起来了。于是,姐姐坐上来写作业了,妈妈坐上来织毛裤了。我却毫无睡意了,起来,把毛衣脱了,就躲在被窝里看《海底两万里》,看着看着就真睡着了。
转眼,春节到了,我们去扒树叶烧炕的队伍里又多了三个人,我的表弟表妹还有堂妹,一帮小朋友平均岁数也就七岁多,姐姐打头,我们戴着围巾手套穿得厚厚的象个小皮球似的排着队“滚”过树林穿过公路,再手拉手翻过渠道去扒树叶,因为人多,就多背回了点。入夜,我们四五个小朋友挤在一铺炕上睡,炕烧得太热了,外面虽然刮着西伯利亚寒风零下二十多度,但我们在炕上热和地穿着短裤背心。表弟因为年纪小,去扒树叶的时候,贪嘴,吃了好多黑屁股沙枣,过了年三十,初一和初二,他还没有解出大便来。妈妈和舅妈说,是炕烧得太热了,小孩子身体受不了,上火了。我们听了躲在被子里嗤嗤地笑,酷爱文学的舅妈很敏感,操着扫炕的笤帚用四川话问我们“笑啥子,咯是有啥子秘密让我不晓得?!”

1 条评论:

匿名 说...

看着你的故事,也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单纯又快乐。没有功课压力;没有学习兴趣班;没有相互攀比,成天和小伙伴们疯呀,颠呀。好像比现在的孩子轻松、自在多了。